第873章 淮君之谜
淮君洞府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大门，只有敞开的巨大洞口。
数十丈高的洞口如同欲择人而噬的怪物，吐出九根粗壮的锁链，没入远方的黑暗中。
“淮君，贫道慧明稽首了。”
亚当站在洞府门口，以法力将声音送入其中，并且贴心地根据洞府上的字改变了称呼。
“嗤——”
洞府中传出一声嗤笑，一根锁链卷向了亚当：
“真武的朋友，装什么斯文？”
亚当：……？
真武在无支祁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
说起来，之前那坛淮酒，真武说是和无支祁赌斗赢来的，所以他们的赌斗项目是什么？
没有反抗，亚当被锁链带到了无支祁的面前。
穿过洞府门口的刹那，亚当感到自己突破了水面，原来这水府的内部居然不是完全被水充斥的环境。
亚当回想起了之前真武提到，淮渎之主并非在水中修行得道，一身控水神通乃是天生。
所以，无支祁其实不是水猴子？
锁链一路收缩，亚当得以见到了无支祁的真容。
这位淮水之主和传说中一样：白首长鬐，雪牙金爪，颈缠铁索，鼻坠金铃。五丈有余的体型在同样巨大的石桌石椅的衬托下丝毫不显得突兀。
反而是亚当，在这巨大的水府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像是误入了什么巨人国。
无支祁的目光上下扫了亚当一圈，眯起眼睛道：
“你说……你给我带了下酒菜？”
身为活了不止一劫的上古大能，无支祁的声音听上去竟然很年轻，微微带着点沙哑。
听到无支祁如此直接的问题，亚当挥手取出准备好的下酒菜：
“贫道行走东胜神州，打了不少野味，恰逢此前在真武道友处尝过淮君所制佳酿，如今正欲与淮君共享，顺便蹭杯酒水。”
猴子本身就是杂食性动物，无支祁更是荤素不忌，亚当也不担心它不吃这些。
无支祁看了眼那烤鸟和肉丸汤，露出了一个视觉效果有些惊悚的笑容，雪白差互的牙齿在暗室中微微反光。
“坐。”
说话间，无支祁也不动弹，脖颈上的锁链从洞府深处卷出两个大缸来。
那大缸落到桌面上，对比无支祁的体型就是个正常大小的酒坛。
亚当将自己变得和无支祁一般大，坐到了无支祁对面。
“淮君，请！”
说是喝酒就真的只是喝酒，无支祁一手抓着半只串烧怪鸟，另一只手从上面扯下骨肉就往嘴里塞。
又或者在桌上一拍，震起几颗肉丸飞到嘴里，偶尔再抓起坛子灌两口酒。
那怪鸟的一个脑袋连带着脖子被咬得嘎吱作响，听得亚当都食欲大增。
果然烧烤就不能一个人吃！
起初亚当也更关注烧烤和肉丸，但后来就慢慢成了对着那淮酒一杯一杯地喝。
无支祁不老实啊！
当时真武拿出来的那坛子酒，可没有如今这么美味，酒中水精的质量也没那么高。
到最后，一桌下酒菜的十之八九都入了无支祁的肚子。
把最后一截烤鸟连骨带肉扔进嘴里，无支祁长出了一口气：
“舒坦……”
“淮君这一顿吃得可还尽兴？”
亚当面带笑意，手上仍端着碗淮酒。
“三分饱吧……自打被锁在这起，早几百年还会逮两条路过淮渎的龙打打牙祭，可惜后来就没什么东西敢从我这过了，连蛟也见不着一条。”
无支祁眯着眼睛，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敲点点。
听到这话，亚当眨了眨眼，觉得不怎么好接，总不能说我下回给你打两条龙来。
这个世界的龙虽然不值钱，但在天条的束缚下普遍都挺老实的，他也不能没有理由就随便杀啊。
不过还好，现在有个现成的话题给亚当用：
“自打被锁在这起……这话可能有些冒昧，但敢问淮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唔……那是百十劫前的事了吧。”
似乎是过于久远的缘故，无支祁回忆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果然！
如果说亚当之前只是有所猜测，那么现在就可以确定了——无支祁不是被封印于此！
不，具体来说应该是“如今”的无支祁并非被封印或囚禁的状态。
让亚当生出这一猜测的原因有很多，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无支祁的修为、性格、如今的精神状态和生活水平等等。
当他知晓了无支祁被封印在龟山脚下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疑惑：
那无支祁是活了不止一劫，领悟了混元之意的上古异兽，它被大禹和应龙联手击败这件事本身没什么问题，毕竟应龙同样也是这一境界，大禹有人运加身，也能发挥出差不多这一境界的实力。
但要知道每一劫末，天地都会经历一次破碎重开，大禹和应龙对无支祁施加的封印自然也会成为无根浮萍。
哪怕新的一劫中他们又堵住无支祁把它重新封印了一遍，并且每一劫都重复一次，也没道理次次都是在龟山脚下吧？
从那时起亚当就生出了无支祁如今的状态存疑的猜测，而这个猜测在先前被无支祁的锁链袭击时隐隐有了被证伪的趋势，因为那锁链上带着混元之意——唯有混元之意能够庇护人免于天地大劫，活到下一劫开天辟地之后，这效果对物也是一样的。
如此想来，若是大禹和应龙不惜用混元之意覆盖了整个封印，又劫劫加固，说不定还真能困住无支祁一劫又一劫。
但随着亚当见到无支祁，先前的猜测不但没有被彻底证伪，反而得到了验证，因为亚当发现那锁链上的混元之意与无支祁身上的道韵如出一辙——这说明护着锁链度过一劫又一劫的，是无支祁！
如此说来，最初的无支祁或许真的是被大禹和应龙击败，封印在了这里，但在那之后的一劫又一劫中，似乎是无支祁自己把自己封印在了这里。
而这似乎也符合了淮君洞府门口矗立着大禹应龙雕塑的异状。
无支祁对大禹和应龙似乎没有那种对仇人的憎恨，甚至安于被封印的现状？
这当中究竟有什么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