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月跑建房手续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虽然对镇上来说都是熟面孔了，但她一下子建三处房子，相关单位更要严格核实具体的原因。张静月写材料递交上去，又去镇上开证明，总算把房子的手续办理齐全了。
普通的农村砖瓦房建筑材料和费用不像楼房那么贵，可由于经济下行的大环境，人工费和材料费都上涨了不少。张静月拼七凑八地勉强够把材料费用付清，但要结算人工费就只能去亲戚家借一些应急了。
张静月的父亲虽然一直嘴上说不管她了，但是看着女儿着急，他也坐不住。他暂时放下对这个项目的成见，主动要求跟张静月一起去亲戚家借钱。两人买了一些东西，先去了张静月的大姑家。大姑和大姑父已经七十多了，他们家发财早，孩子们也早在城里混得有头有脸了，除了过年过节，两家几乎不怎么走动。大姑老两口现在住在他们大儿子家，也就是张静月的大表哥，张静月现在要借钱的对象。
张静月敲了大姑家的门，大姑来开的门。看见张静月和父亲两个人来了，很是诧异。
“怎么有空过来？”大姑问着让两人进屋。
“过来看看，怪长时间没来了。”父亲说。
“家里不忙吗？”大姑还记得头两年父亲打电话给她，问她家孙子放假有没有空去帮两天忙。大姑不舍得孩子回村里受罪，没同意。
“雇人看着的，不忙。”张静月笑着说着把礼品放到客厅旁的地上。
大姑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们爷俩笑着让座。
“快过来坐。”大姑父说着，往旁边挪了一下，让出空位。
张静月和父亲走过去坐下了。
“你这两年弄得那个买卖挣着钱了吗？疫情这么长时间，我看不少厂子都倒了。”大姑父问张静月。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大姑在后面走过来斥责大姑父，大姑父讪讪闭上了嘴。
“听说家里前阵子选上了文明示范村，都上电视了。”大姑说。
“选上文明示范村了，每家每户给了点钱。”父亲说。
“我大哥不在家？”张静月左右打量，空旷的大房子就大姑和大姑父在家。
“他出去上班了，晚上回来。”大姑父回答。
“找他有事？”大姑端来水果问。
“嗯，我想在村里弄个民宿，缺点钱，想问问他有没有。”张静月回答。
“哦。”大姑和大姑父对望了一眼。“你那个厂子挣不着钱不干了？”
“不是，那个她家的小李负责那块。”父亲指了一下张静月。
“哦，那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大姑说。
张静月从大姑父手机上抄了手机号码，给大表哥打了过去。大表哥听说张静月回乡创业好几年了，一直没有联系，今天突然向他借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当时听说她回村里发展了，他还嘲笑她没有眼力，看不着商机。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听说她花了很多钱，把村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村里还评上了全国文明示范村。现在找他借钱，估计也是跟村里有关的，万一借了还不上，那他不就亏大了。就算她能还上，她借他的钱给她自己挣脸面，凭什么。而且现在这种经济形势，他宁愿得罪人，也得把钱攥到手里。
“现在各行各业都低迷，我们一家四个孩子，还有两个老人，都要花钱，借钱的话，我们手里真没有什么存款。”大表哥说。
“我就借一两万，年底就还给你。”张静月说。
“别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你看你周围，像你这么大的都在城里有稳定的工作和不少存款了，你忙这么些年，这点钱都没存住，你说你瞎忙这些有什么用？”大表哥批评她说。
“我没瞎忙活，我们村都变得越来越好了，这不就······”
“当时你发财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沾到光。你小时候还来我家住了很久呢，这些年你也没有来过我家看看你大姑。现在要用到钱了，想到我们了，我们是不是不太熟？”大表哥打断她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静月也跟他聊不下去了。大表哥跟她确实很不熟，而且还大她十几岁，从小就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从大姑家出来，父亲才问道：“你表哥怎么说？”
“他说他没钱。还说当时我有钱的时候没有孝敬我大姑，现在缺钱找上门来了。”张静月一五一十地说。
“这孩子，他老子每年来咱家，也没少拿花生大豆啊。哪回来都没有空着手走，这是说的什么话。”父亲生气地说。
“算了，去别人家看看去吧。”张静月叹口气说。
父女二人只好去大爷家问问。大爷知道听父亲说明来意后，犹豫片刻，对张静月说道：“我知道你为村里做了很多事情，花了不少心思和很多钱搞发展。我老了说的话可能不中听，咱们都是普通人，就是俗人，没有那么高尚的品格，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这些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这是政府的事，政府负责咱们这些老百姓穿衣吃饭，还轮不着你管。”
“大爷，我是自己借钱开民宿、开饭馆的，不是给村里的。这钱我肯定得还给你。”张静月说。
“哦！在村里开民宿、开饭馆······哪里有什么人过去住宿吃饭哪？村里又不是什么旅游景区！”大爷寻思着说，他不怎么回村，还不知道村里搞旅游开发的事情。
“明年就有人过去住宿吃饭了，大爷，咱们村正在搞开发呢！”张静月说。
“咱们村能有什么好开发的，你就别想这些了。把你家的大棚种好就行了，别想着投机倒把，也别净想着给村里花钱。你现在手里一分钱都没有，这些年挣得钱都打水漂了，有什么用。”大爷劝她。
眼看大爷不想借给她，张静月垂头丧气地准备回家了，出门时正巧遇到堂哥中午回家吃饭。
“叔，妹妹，你们怎么来了？”堂哥热情地问。
“哥，我想找你借点钱，在村里开个饭馆。”张静月说。
“好事啊，要多少，我转给你。”堂哥说。
“十万左右，你有吗？”
“行，下午去银行给你转，你把卡号发给我。”堂哥爽快地说，“走，进去坐坐吧。”
“不了，我们刚出来，大爷在家呢。”张静月说。
“行，那你回去吧。”堂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