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江若安一时愣在了原地。
陆临渊看着江若安，眼中浮现了几分怀疑之色。
“前太子遇刺之前，你是不是被冯铎引荐去了太子府？”
陆临渊冷冷地看着江若安，虽说“引荐”一词，说得隐晦，但是，显然江若安听懂了。
瞬间，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原先稍显胆怯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还知道什么？”
江若安畏缩低着的头，骤然抬了起来，周身的气场冷酷极了，恍如变了个人一样，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愤怒和防备的语气。
“呵~”
陆临渊冷笑了一声，看着江若安，原来这才是她原本的面目。
“你们兄妹俩，布得好大一个局啊，险些连我都被骗了过去。”
“哼！”
江若安勾着嘴角，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冰冷刺骨的隔绝与冷淡，仿佛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一样。
“为了让罪有应得的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我们只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被骗了，是你们自己愚蠢，与我何干？”
听到江若安的这番话，陆临渊眉头微皱，眼神幽深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一搭一搭地点着桌面，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说话。
“哼，像你们这种出身在官宦贵胄之家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寻常百姓家举路无门的绝望！”
江若安咬着牙，眼眸慢慢地浮起了些微红色，看到陆临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着她，与那帮虚伪作乐的贵胄没有任何区别，心中的恨意愈发旺盛。
都是一样的人，哪怕改朝换代，都不过是换了个人，一样地鱼肉百姓，仗势欺人罢了。
就在江若安绝望地看着陆临渊，心中气愤，觉得自己同这样的人辩驳，简直可笑极了，正准备起身离去。
“不。”
陆临渊沉沉地开口了。
“我明白。”
听到这话，江若安蹙着眉，眼神不解又讶然地看着陆临渊，嘴巴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我在北境征战数十年，从职位最低的武官做起，见识了太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孤儿寡母，白骨千里，满目疮痍。我也看到过，朱门酒肉臭，恶吏肥如瓠的腐朽。”
陆临渊低沉的嗓音中带着莫名的悲哀，冷冷地盯着江若安，视线却看着那虚空的远方，仿佛那狼烟四起，哀嚎遍地的荒芜之地，就在自己眼前。
看到陆临渊郑重的表情，江若安悲哀的脸色稍稍放松了下来，但是语气还是带着凉凉的疏离。
“既然你明白，那你就没有资格来指责我们！”
“我并没有指责你们，只不过，你们不是民间侠客，无法越过国法去行侠仗义。更何况，太子也没有恶劣到需要你们去行刺的程度。”
陆临渊说得极慢，但是依然沉稳有力，尽量保持着一种客观的姿态来评价江若安口中的愤怒。
“呵呵呵~”
江若安仰着头，气极反笑，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与讽刺。
“看来，你和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分别！！”
话音刚落，江若安便眼神凌厉地直视陆临渊，问道：“你口中并不恶劣的前太子，为了招揽自己的门客，放任手下的人大兴敛财，害得我们一家，家破人亡！我不该恨他？！”
“去官府伸冤，哪个狗官敢管这事？”
“可恨我当时年纪尚小，若不是碰到了好心人，收留了我们，我们兄妹哪有机会隐姓埋名，杀了那个狗太子！”
江若安恨恨地说着，眼眶皆红。
“那江家夫妇知道这事吗？”
陆临渊忽然想起了江家夫妇，那对夫妇胆小怕事，怎么有勇气做这种事？
“哼，那对夫妇，贪财胆小，收养的女儿偏偏是个短命鬼。”
江若安冷笑了一声，眼神转了一下，嗤笑道：“不过，那短命鬼长得同我相似，算是她的福气，不然，我怎么有机会接近那个该死的太子呢？”
“收养的女儿？”
陆临渊很快抓到了江若安口中的关键，反问着。
反正大仇得报，江若安也不必装得那么难受，索性就和盘托出了。
“对啊，江家夫妇的两个女儿都是收养的。”
接着，江若安瞥了一眼陆临渊，哼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你牵肠挂肚的江若宁，我那假妹妹，是谁的女儿吗？”
陆临渊感觉有一个诡异的念头，慢慢地爬上了自己的脑海中。
“看来，你那老丈人还不敢同你讲啊，就是沈平的亲生女儿！”
陆临渊顿时愣在原地，若是早点发现，为了陆沈两家的联姻，他应该娶的，就是江若宁，而不是沈凌羽。
“那，沈舟呢？江若宁的这件事，和他有关系吗？”
陆临渊觉得，这些人藏着太多的秘密，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的脑子，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了一切，也抓住了一点微妙的关键。
“你说沈平的是义子？”
江若安皱眉思索了片刻，才明白陆临渊是什么意思。
“沈舟到底是不是沈平的亲生儿子，以你的手段，应该不难查到吧。”
江若安对于旁人的私事，当真是一点窥探的兴趣都没有，只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陆临渊看到她那神情不似作伪，看来是当真不知道，便又问了一句。
“那此事，同你们有关系吗？”
江若安打量了陆临渊一眼，嗤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们兄妹同那帮见死不救的人一样吗，哥哥将我救起来之后，准备去找找江若宁，河里除了马车，早就没人影了。”
“后来官差很快就来了，他不方便露面，只好先走了。”
既然江若安已经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和盘托出了，江若安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隐瞒自己，陆临渊点了点头，当作是相信了她的话。
“既然如今新皇已经登基了，前太子的事，我也不便追究，就当我不知道，你们好自为之。”
陆临渊觉得，自己有必要从沈舟入手，寻人心切，也没工夫同江若安去探究前太子的事，就当作是对他们兄妹俩暗中帮助自己的谢礼。
江若安眨了眨眼睛，明白了陆临渊的意思，她抿了抿嘴，似乎是思虑的好久之后，才准备说出口，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你也别太担心，江若宁怎么说也算是当了我一段时间的妹妹，我要是有什么消息，一定会告诉你的。”
陆临渊潦草地点了点头，此刻他脑中的思绪庞杂又凌乱，根本分不出别的心思来应付江若安，随便敷衍了几句，便匆匆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