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
云月笙声音轻软,带着一丝歉疚,将微凉的脸颊轻轻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像只寻求安抚的猫儿般蹭了蹭。
“再耐心等等,好不好?”她抬起眼,眸中水光潋滟,“待我们平安回京,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若真能安然返京,届时兵权在握,无论是霍家还是西临,都不得不有所收敛跟忌惮。
那么,她与顾皖卿那场权宜的婚约,自然也失去了价值。喻城若想解除,便由他去吧,她并无异议。
喻城凝视着怀中人那流转的眼波,如何看不透她心底盘算的棋局。
他该感到庆幸吗?至少在此刻,云月笙还是愿意顺着他的心意,给出这份虚幻的承诺的。
男人心底蓦地涌上一阵无力和颓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难受地攥紧云月笙的指尖,滚烫的吻便落了下来,从微凉的掌心一路蔓延至脆弱的腕间,又流连到纤细的脖颈和脸颊。
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无处不在,他将所有说不出口的憋屈与失意,都藏进了这一个个滚烫的亲吻里。
唇齿辗转间,只让人感受到他躁动难安的情欲,而心底那点真实的痛楚,却被小心翼翼地掩埋——连他心上的月亮,也照不进分毫。
“月儿……月儿……”
喻城混沌地呢喃着,仿佛酒意越烧越烈,要将理智也一同焚尽。
他像只不知餍足的兽,用身体胡乱蹭着云月笙的身体,某处灼热的坚硬不由分说地抵住她的腰际磨蹭。
“你要记得……记得我们的承诺。你是我的……”
帐外灯火阑珊,篝火旁的人声伴着烤肉与奶酒的香气,透过帘隙丝丝缕缕地渗进来,愈发衬得帐内这一隅寂静。
云月笙的思绪忽然一顿。她抬起手,轻轻回抱住喻城宽阔的肩背,指尖在他紧绷的脊线上一触即离,声音里难得褪去了疏离,透出几分温软的真心来,
“当然,阿城,我说过的——我们天生就是同路人,注定了就是要并肩而立的。”
喻家满门忠烈,手中紧握的兵权,注定了他从一开始,便是云月笙命盘里不可或缺的一子。
就连当年那场令他怦然心动的一见倾心,也终究不过是她早已布下的情网。
……
明和十五年春。
那会儿,云曦琅北上尚不足一个月,整座上京城的女儿家都在为这位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悬着一颗心。
因此兰因寺内,求签祝祷的香客摩肩接踵,几乎要将寺门的门槛给踏破。
偏生这般时候,喻淼淼还非要拽着喻城来凑这份热闹。
“阿姐——”尚带着几分少年青涩气息的喻城烦躁地甩开她的手,剑眉紧蹙,“这满寺的脂粉气都快熏破天了,怕是佛祖闻了都要皱眉。你拉我来这儿,还不如去求求阿爹,准我上阵杀敌来得痛快!”
“呸呸呸!”喻淼淼抬手就朝他后脑勺招呼了一下,柳眉倒竖,“你这小猢狲胡吣些什么?连佛祖都敢不敬,皮又痒了是吧?”
她说着便精准地捏住弟弟的耳朵,不由分说地往里拽,“毛都没长齐,就整天想着打打杀杀?老老实实跟我去敬柱香,再去后院那棵老流苏树上系条红绸!听见没有?”
“好家伙!”喻城一听就炸了毛,“我就说你是不安好心,果然又是骗我来求姻缘的!”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外窜,“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才不要请一尊玉菩萨回家供着,天天给她磕头作揖!”
“反了你了!”喻淼淼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一把掐住少年命运的后颈皮。
她生得明眸皓齿,一副江南水乡的温婉模样,可这一伸手、一瞪眼,那股将门虎女的飒爽劲儿便扑面而来,看得周遭香客纷纷侧目。
偏她浑不在意那些惊叹的目光,只顾着使劲把弟弟往殿里拽,“你给我安分点!别扭来扭去的,比过年要宰的猪还难按!”
“噗嗤——”
远处熙熙攘攘的人潮里,头戴围帽、一身素衣的云月笙忍不住轻笑出声。薄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隐约透出唇角一抹浅淡的弧度。
她微微侧首,向身旁扮作侍女的李殷殷低声道,“那个闹腾的少年,可是喻家的人?”
喻淼淼她倒是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一面,却没料到这位将门千金私底下竟是这般鲜活的模样。
至于那少年——眉宇硬朗,一身桀骜,倒确实透着将门世家的铮铮气度。只是不知,他究竟是雍侯膝下的哪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