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芒芒没有想到，他在昏迷中的时候，竟将她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给听到了。
当时着急又担心，心里有什么话都脱口而出了，根本也没想过什么结果，此时江雾这么一问，宋芒芒内心的胆怯又不由地冒了出来。
她的眼神闪烁了好几下，吞咽了两口唾沫，终究还是没有胆子承认，低低声说，“没有啊，你……你做梦呢吧。”
没有？
江雾眉心紧紧蹙起，莫非，真的是他昏迷的时候做的一场美梦？
但他分明记得……确实是宋芒芒的声音将他从那场梦里唤醒的啊，若不是她在他耳边说话，也许他会一直沉溺在那场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不愿意醒来的。
江雾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宋芒芒，再次启唇，“宋芒芒，你抬头。”
“啊？”宋芒芒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对上男人的黑眸。
江雾一字一字清晰地说，“你看着我，再回答我一次！我真的是做梦吗？”
“……”宋芒芒咬着下唇，唇瓣张张合合，最后非常没有底气地回了一个字，“是。”
然而江雾却勾了勾唇角。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嗓音低哑，“宋芒芒，说谎。”
之前他总是看不透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这一刻，他看出来了，她在说谎。
宋芒芒长长卷卷的眼睫毛狠狠颤动了几下，闭了闭眼，几秒后睁开，抬眸看向江雾。
她眼神里沾上一抹亦然，豁出去一般地，梗直了脖子，开口，“是，我说谎了，我，我是说了那个话，你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在加护病房里的时候，她握着他冰冷的手，看着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那个时候，很多纠结她都释然了，也都放下了。
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为什么会那么害怕江雾死去，无非就只有一个答案，她还爱着他。
无论之前怎么压抑，克制，甚至不断地自我否认内心的感情，在那一刻，还是尽数地爆发了出来。
说完之后，她不由地垂下眼帘，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宣判。
是和之前那样，嘲讽她，亦或者是警告她，还是……会有第二种结果？
然而她等了十几秒，江雾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任何举动，她不由又悄悄地掀起眼皮，偷瞄向江雾。
殊不知，一下子撞入了他幽幽的眸子里。
江雾正在看着她，黑眸里仿佛有着无数的情绪在涌动，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莫名地，更加紧张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像是只是过了一秒，男人终于启唇，“好。”
好？
好什么？
宋芒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懵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宋芒芒才明白过来，江雾说的这个“好“字，是在回答她在他昏迷的时候，说的那一句话。
所以……他这句好，到底包含着什么意思？
只是顺着她的话回答，还是……
宋芒芒正在思索着的时候，只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宋芒芒，我们以后……好好过吧。”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宋芒芒黑色的瞳孔骤然瞪大，满满的不可置信。
江雾这个话……算是在告白了？
尽管江奶奶说，江雾是喜欢她的，尽管她也感觉到，江雾这段时间的改变，尽管这次，江雾舍命相救她。
可因着两年前的莫名抛弃，她心里始终有一根刺，始终不敢去想江雾的心意。
而现在，江雾却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和她说出了，以后好好过这样的话？
宋芒芒心跳漏了半拍，她看着江雾，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小小声地说，“江雾，你，你说什么？”
她真的不太敢相信。
看着眼前的宋芒芒，江雾蓦地想起了，他第一次答应当她男朋友的时候，她也是这副傻乎乎的样子。
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问他在说什么？
江雾眸底染上一抹很浅淡的笑意，他启唇，重复着，“我说，我们以后，好好过。”
停顿了一下，他嗓音软了一些，“好么？”
两年前的事情，他愿意放下，他想要和宋芒芒重新开始。
在他不顾自己性命护住宋芒芒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也许……他比她想象中的，更在乎这个女人。
耿耿于怀，有时候就是因为念念不忘。
既然如此……他不想再压抑自己，为难自己，不想再与宋芒芒相互伤害，相互错过。
这回宋芒芒是真的听清楚了。
江雾真的要与她好好过之后的日子。
虽然没有什么我爱你之类的话，但这几个字，却也无比地甜。
只是……
宋芒芒秀气的眉头很轻很轻地蹙了一下。
江雾却还是将她的情绪看入了眼底，他的手微微地攥了攥，眸底的光也淡了一些，“你……不愿意？”
她的心里，还是没有他？
“不，不是！”宋芒芒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她当然不是不愿意，她只是心里还有一些些的顾虑。
她还是有些在意两年前他悔婚的事情，她要不要问一下……悔婚是否另有原因？
“那是什么？”江雾的黑眸深深地凝望着她。
宋芒芒抬眸，对上他的。
她想要问的，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现在他们的气氛这么好，万一她开了口，又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亦或者是，他的原因还是那一句“玩腻了”，那就全破坏掉了。
也许，她是时候放下过去的一切，迎接新的未来了。
毕竟现在不是两年前了，她和江雾也不是两年前的宋芒芒和江雾了，他们也已经结婚了，也许，她真的能赌一个，重新开始的幸福吧？
思及此，宋芒芒吞咽了一口唾沫，她缓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弯了弯唇角，学着曾经江雾与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字地说，“老公，余生请多指教！”
余生……
江雾第一次感觉到，文字的美好。
宋芒芒愿意将她的余生，交付给了他。
这一次，他会牢牢抓住，再也不会放开。
江雾抬起手，伸向她，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抓住了她的手，正要握紧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