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蓉听到武三通的所作所为后，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下意识手指抠了抠脸颊，扭向林朝英不再说话。
只是心中却对许仙生出了几分好感，大呼：“干的漂亮！”
要是自己成婚的时候有许仙这么号人在，该做的早就做了，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和郭靖这木头一不做二不休。
郭靖同样有些窘迫，古铜色的皮肤上浮起几分暗红色，深呼吸了几下，妄想借这个机会找出一个合适的由头来，但他悲哀地发现——
做不到！
完全做不到！
他三番两次被人打扰婚礼，即便对方都有正当理由，但实际上他心中一直是憋着火的。
推己及人，郭靖哪里还能欺骗自己武三通干得对？
胸中忿怒瞬间凝滞，化作一口不上不下的气，表情也讪讪发笑，尴尬的连说话都没了底气，虚虚的说道：“那也不必斩断他的胳膊……”
宛若无根浮萍的话刚出口，就被许仙斜着眼打断：“那你的意思是就看着他把新郎官杀了以后，再出手和他讲道理，然后点到为止？何时恶客临门，居然还要笑脸相迎！
按照你这话来讲，莫不是衙门抓犯人的时候还得先等犯人做完了恶，免得他们提前动手吓到了犯人？”
语气中说不出的讥讽让郭靖变得沉闷起来，尝试性地张了两次嘴后，最终选择了拱手致歉。
铁枪庙里的氛围亦如消退的阳光那般压抑下来，暮色初至，倒也不太昏暗，影响不了众人的视线，毕竟庙里的人除了小龙女和婴儿外，都是先天及以上的高手。
黄蓉到底是见不得郭靖受欺负的，只是这件事上她也不能说武三通做得有多合适，至于许仙嘴里的嘲讽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都被人贴脸嘲讽了还没点脾气，那也别做人了，还是去做面团吧！
定了定心思，她嫣然笑道：
“此事的确是我夫君关心则乱，误会了许仙捕头，还请许捕头恕罪。
有许捕头这样铁面无私、公正严明的好官，当真是嘉兴百姓的幸事。”
“六扇门的捕头不算是官，”许仙对黄蓉没有多少热情，毕竟刚过了修罗场危机，哪怕是过山车都没有起起伏伏这么勤的，“至少在嘉兴城不算是，所以你夸错了。”
黄蓉语气一滞，一时间忘了后半句话该怎么接，笑容尴尬了几分，硬着头皮说道：“不过六扇门的话，应该是管江湖案子的吧？”
“管。”
这一次许仙更是惜字如金，主打就是一个爱搭不理，这反应也让林朝英满意地频频点头，只有无情不忍直视地捂着脸。
黄蓉忽然抚掌笑道：“如此甚好，在下黄蓉，忝为丐帮前任帮主，手执绿玉杖，当为我丐帮弟子鸣不平。”
“就在今日，我丐帮几位弟子只因多看旁人一眼，就被人打成重伤，敢问许捕头，这案子接不接？”
许仙目光深邃的看了黄蓉一眼，嘴角掀起冷冷的笑容，十分果断的回答道：“不接。”
“为何不接？”
“这些乞丐可曾交过税？”
乞丐……交税……
黄蓉沉默了。
这四个字单列出来每一个她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却有种异常荒诞的可笑感，就连铁枪庙里的其他人都觉得许仙这话有问题了。
不过她们也都清楚自己是哪边的，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盯着许仙，想看看他会怎么解释。
沉默的气氛里，只有许仙一个人轻轻松松地笑着。
半晌后，黄蓉终于干巴巴的问道：“我丐帮弟子若有能力缴纳赋税，那也不必沦落到乞人过活的地步了。”
“既然未曾缴税，那这乞丐是死是活，与我官府何干？”
许仙的话成功的让在场的人扬起了眉，这话太冷血了，简直快要冻到人骨子里。
就连郭靖这个好脾气的老实人，都忍不住质问道：“这些丐帮弟子也是人，只因没有交赋税便被你无视，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死了吗？”
“什，什么？”
“我问你那个丐帮弟子死了吗？”许仙坐在地上，拿枯枝干柴架在一起，语气淡然，看都没有看郭靖一眼。
黄蓉隐隐猜到了许仙接下来的话，抿住红唇不语，只是望着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厌弃。
郭靖却讷讷道：“没有，但是他们身受重伤，恐怕活不了多久……”
“那又如何？同样是案子，一面是交了税的平民百姓，一面是从不交税，还时不时搞些事的叫花子，郭大侠，你觉得先查谁的案子公平？”
梅开二度，郭靖再度陷入纠结和沉默，默默地帮许仙架好柴火，然后点起了火。
其实在听到许仙那个问题的时候，他脑海中本能地挑出了一个答案，只是那个答案他不愿意接受，所以他闭上了嘴，深深的看了许仙一眼。
那一眼里，有着难以磨灭的信念：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你的想法是错的！
人命不应该有贵贱！
如此炽热的眼神，哪怕在黑暗之中，许仙也能感觉得明明白白，但他不以为然，只是在心中想着该如何设计扭转郭靖和黄蓉的命运轨迹。
“至少可以先拿他试验下。”
许仙眼角余光瞥到了李莫愁怀里的婴儿身上。
恰逢此时，穆念慈察觉到了铁枪庙里气氛不对，出面转移话题道：“义兄，蓉儿，先前忘了说了，这是我的孩子。”
说着，她从李莫愁怀里抱出婴儿，笑着递给黄蓉看。
黄蓉看到孩子，惊道：“他是杨康的儿子？！”
语气中的惊异压不住些许浓郁起来的别样情绪，心中翻涌着的斩草除根的念头越发清洗。
郭靖似乎听出了异样，偏头看了她一眼，略作沉默后说道：
“杨康一生坏事做尽，这孩子虽然还小，但万万不可像杨康一样再学坏了。”
‘学坏了’三个字，就是郭靖对杨康的总结，他觉得杨康本性不坏，只是后天环境造就出的性格有问题。
这话虽然是在提点黄蓉，只是未免太过伤穆念慈的心了，让她脸上的表情变得难为与失落起来。
脑海中不自觉的泛起了许仙的建议，暗道：“或许，把他送到天波杨府才是正确的路！”
只是穆念慈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抱着孩子避过两人，语气平淡中带着些许疏远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孩子。”
落寞的目光望着昏暗下来的天幕，繁星璀璨，却没有半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