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郑清在看那本《死灵之书》的影像时，注意到扉页上有一句用古老的萨恩符文手写的摘要——‘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
此刻，凝视着眼前这具半步传奇的庞大龙骸，郑清深切的体会到了这句话中蕴含的那令人颤栗的真实。
这具龙骸绝非简单的‘尸体’，它更像是一个陷入永恒沉眠的恐怖意志，其残留的威能与法则如同沉睡火山下涌动的岩浆，随时可能喷薄而出，化死为生。
“——瓦格哈尔是西方龙族的一位长老，唔，用现在学校教材里的名词，应该是叫‘卓艮’龙族，对吧？我们那时候就简单的叫祂们西方龙族。”
黄花狸不知什么时候，又趴在了郑清头顶，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按照它们族里自己的划分，瓦格哈尔现在应该属于‘太古龙’的范畴了，理论上，这样的大人物陨落，会直接进入西方龙族的龙墓界，真正的龙墓界，一个庞大的、整个世界全部是死去巨龙尸骸的大千世界，而不是你们眼前这个喘口气都困难的小世界……你们知道瓦格哈尔为什么没去吗？”
“为什么？”
郑清非常配合的捧哏道。
“——这种事情你稍微掐算一下不就知道了吗？”苏施君颇为奇怪的戳了戳年轻传奇，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儿多此一举。
“古人云，数用则神疲，神疲则不应！”
花猫歪着头，训斥了大狐狸一句：“糖吃多了会齁，油吃多了会腻，占卜多了也会对天机失去敏感性……如果遇到事情就使用占卜，趋吉避凶，掐算前因后果，那你就会渐渐失去‘心血来潮’的能力……传奇并不是无所不知的，你就算事事掐算，终究有疏漏的地方，反而不如偶尔的心血来潮更能捕捉天机显示的危险！你也是青丘出来的大狐狸，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呢？”
苏施君低眉垂目，老老实实听训。
等猫儿发过脾气后，郑清才打岔着重新追问：“——所以，瓦格哈尔为什么没有进真正的龙墓？”
他悄悄反戳了一下大狐狸，以示安慰。
大狐狸眉眼弯弯，丝毫没有被训斥后的羞恼。
“——因为瓦格哈尔走邪路了。”
黄花狸重新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回答道：“瓦格哈尔的在大巫师阶段与蛟族发生冲突时受了重创，真身提前开始退化，如果不进阶，很快就会陨落，但在族里老一辈劳苦功高的大巫师比比皆是，都在论资排辈，如果等族里的‘道种’或者‘祖位’，还不如直接去龙墓界自己给自己找块风水宝地更简单……正统的路径是坦途，但也是远途、长途……所以祂违背了龙族先祖的规定，擅自踏足星空，想要尝试一下别的突破路径。”
“果然是星空……”
蒋玉抓住郑清的胳膊，声音很轻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很多老巫师都免不了去星空走一趟……但能活下去的，寥寥无几。”
“如果星空之路那么好走，这个世界早就属于星空了！”
花猫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总而言之，瓦格哈尔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无主的大千世界，然后借助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道种’，强行取代了那个大世界的天道，挤进半步传奇之境……”
说到‘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这句话时，花猫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停了停，才又叹了一口气：“……祂也不想想，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无主的大千世界！祂合了那个大世界的天道后才知道，那个大世界的根基已经被虫子蛀空了……成了半步传奇，反而比大巫师死的更快，你说算不算造化弄人？”
“什么虫子？”郑清惊讶的问道。
“夏盖虫族。”
花猫皱了皱眉，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一种半人半夏恩的杂交生物，当它们从一个蛆状的卵中孵出时像人类一样，继续像人类一样成长直到它们到达青春期，此时它们会蜕变成巨大的类人昆虫生物……几千年前，它们还是一种非常友善的生物，造访地球的时候，根据它们的神殿模样，在埃及、以及中部、南部的非洲修了很多金字塔……后来，阿撒托斯消亡时间太久，这些祂的眷属就渐渐失控了，连夏盖女王都不能完全控制它们吞噬一切的欲望，时不时就有一些虫子闯祸……不过不用担心，联盟对这类‘虫灾’有完整的监控体系，瓦格哈尔自己脱离联盟，自然要自担风险。”
听到夏盖女王这个名字。
郑清下意识摸了摸手上那枚墨色的戒指。
如果没记错，学校镇压的灾透·凯本体就是夏盖女王的星球逃走的一株死亡藤蔓。短时间内遇到这么多与夏盖有关的要素，让郑清心底无端升起一丝阴霾。
“——这个世界……是专门用来存放这具巨龙骸骨的吗？”
蒋玉的声音将年轻传奇从沉思中唤醒。
她带着几分困惑，仔细环顾着这片荒凉死寂的空间，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如果我没感知错，这里仅仅是一个‘小世界’吧……这种级别的世界，其时空结构强度和世界本源，怎么可能真正‘容纳’一位半步传奇巨龙的完整骸骨呢？”
她所说的‘容纳’，并非指物理空间的大小——这具龙骸虽如山峦般巨大，但塞进一个小世界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指的是这头巨龙的‘气机’与‘本质’。
一位半步传奇的巨龙，其气机早已与时光与命运长河紧密相连。
祂的真身，从祂踏足那个玄妙境界的时间节点起，便一直沿着时间长河延伸至‘现在’。除了无法像真正传奇那样沿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统一过去的所有印记外，它的真身所蕴含的‘质量’与法则高度，与真正的传奇并无本质区别。
如此磅礴浩瀚、近乎法则化身的本质，其自然散发的气机就足以压垮寻常小世界的根基，使其时空结构崩坏，回归混沌。
然而，眼前这个小世界却显得异常稳固。
这有悖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