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都说，旧友见面，叙旧聊闲。
只不过它们妖精再见面，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啊啊啊啊啊！你该死！”
魏成宏的脸出现道道裂痕，就像是瓷瓶碎开的效果，一点点蔓延到整张脸上，最后咔嚓一声全部掉落。
沈瑶：……
“你这脾气可真不怎么样？与浮云城时不遑多让。看来这几年的历练并没有让你学聪明些。”
话音落地，沈瑶转身在林行止身上套上一层术法，随后自己迅速来到魏成宏处，指尖的光芒聚集凝成利刃，径直劈向对方右侧的半面身子。
魏成宏：……？！！！
魏成宏下意识地褪皮反跑，随着沈瑶手中利刃落地，一张画皮被砍得面目全非。
不远处，魏成宏的容貌更浅了些，瞧着比先前时年轻灵动，就像是一幅好好的山水画褪了色，虽不影响整幅画面构图，但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人觉得别扭怪异。
这，就是画皮妖的能力！
它们画出来的皮不是人皮，而是自身凝结出来的皮囊，谁也不知画皮妖会在自己身上套多少具这样的皮囊，因为画皮妖的本体无形，只是一道能流动交流的生机。
林行止躲在最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娘子手持利刃，一刀又一刀地将魏成宏的皮囊砍掉。
就像是失去了墨水的山水画，也像是不断掉帧的画面，魏成宏的身体越来越薄，五官容貌越来越浅，最后摇身一变，成了另一个人。
“哦？这样瞧着确实顺眼许多。”
“哼！多嘴多舌，找死！”
恢复女儿身的魏成宏，哦，应该说是画皮妖暴跳如雷，遂也不再躲避沈瑶攻击，而是迎头赶上与其主动交手。
嗯
别说，可能是观察的比较久吧，这只画皮妖不知活了多少年，身上又有多少张不同的画皮，动起手来一点不比沈瑶弱，瞧着还能略胜一筹。
画皮妖心里平衡不少，先前被追着砍的屈辱全部化成得意，甚至这厮还用言语攻击沈瑶。
沈瑶：……
要不怎么说妖精没几个聪明妖呢，全是大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也不看看他们两个动手，底下的其他妖都跑哪去了，是沈瑶打不过画皮妖吗？还不是想着多给对方一点甜头错觉，也好在后面反击的时候更容易击溃画皮妖的心理防线。
这妖不好好地在浮云城生活，跑来青珂城干什么？
既然来了青珂城就好好干好好融入，结果偏要觊觎林行止的肉体和身份，想着给自己在套一层画皮。
唉
这叫什么？这就是妖心不足蛇吞象，可见不管是人是妖都本性贪婪。
林行止已经偷偷摸摸地躲去角落，因为头顶上空动手的两人注意不到他，能注意到他的又对画皮妖抱有信心，不过思索片刻便扭哒扭哒地跑出府衙去对付外面那个瞧着更强的大和尚。
唉
可怜的圆空大师，希望能坚持得住！
林行止心里默默念完，接着面带忧虑地望向头顶，手心不自觉地随着沈瑶的情况或是捏紧或者松开。
沈瑶一直都有准备，或者说有把握，见时机差不多，干脆演都不演，直接再次手凝利刃对着画皮妖劈了下去。
这次下手比之前要狠的多，起码画皮妖反应不及，身上的这件画皮再次被毁。
画皮妖：……
画皮妖简直要失去理智，啊啊啊！眼前这人怎么如此讨厌，不就相中了她夫君的一身皮囊？她夫君有的自己也有，甚至因为画皮妖的特殊，它还能当王爷许多年，各个年龄段任其挑选。
怎么就非要和他算账不可？这人，当真是不知变通！
沈瑶：……
沈瑶的无语来得猝不及防，尤其这只画皮妖不仅不觉得自己说话有多离谱，还跃跃欲试地鼓动沈瑶尝试，包括不限于威逼利诱全都来，甚至连自己可男可女可老可少都拿出来当筹码。
沈瑶：……虽然但是，她口味真没有这么重！
“聒噪，莫要多言，”沈瑶话音落地便一掌轰出，整个半空炸出漫天火光，使得画皮妖不得不再次褪皮。
画皮妖：……
不懂这位暴躁老妹为什么非要和自己过不去（选择性遗忘原本事情由它而起，也是它非要觊觎林行止的一切，不然沈瑶不能和它动手），画皮妖又给自己换了身皮，是一位壮硕的狂野大汉。
要不说画皮妖真的适合那些玩的过分开放之人呢，堪称千变万化不重样，这要是进宫，没准三宫六院的嫔妃们全都能让它一个妖扮演下来。
打，打不过；求饶，对方不理；画皮妖看着自己一张又一张地损失身上的皮囊，都记不清到底没了多少张，只知道再减下去它真的要返璞归真，从零开始。
“停！我认输认罪，要杀要剐随便，不打了！”
画皮妖最后的皮囊是一个可爱小人，跪在地上还没石墩高。
沈瑶收手，人从半空中飘然落下，站在画皮妖面前神色好奇地打量它。
“你这是，最后一张皮？”真稀奇，打这种妖就像徒手剥洋葱，剥到最后才能看见里面的葱心。
唔
单就外表讨论，还挺可爱。
“那当然，这可是我精心绘制的一张画皮，与其他皮囊完全不一样。”
画皮妖傲娇地扬起自己的小脑袋，话说的那叫一个得意。
沈瑶见状只哦的一声，“怎么后面开始走上邪路？”
画皮妖并非只有夺皮一条路，就像眼前这张皮囊，完全是倚靠画皮妖自身妖气慢慢蕴养所化而成。
至于之前的魏成宏皮囊，是先将人处理掉，在后期加工，再怎么弄都难以改变皮囊上面附着的那一抹怨气。
画皮妖：……
画皮妖期期艾艾地表示什么都自己动手多累啊，要知道它这一张皮花费不少时间心血，有这个功夫，它都不知道占了多少其他皮囊。
“那还喊冤什么？自己做过的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大人，小妖知错，再也不敢，还请大人饶过小妖这次。”
“先说说你在青珂城的事，再讲讲浮云城的事，不要耍花招，除非你不想活。”
“……”
画皮妖确实想耍点花招，但它也非常想活着。
眼前这人煞气太重，它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还是先乖乖配合再谋求生路吧。
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画皮妖端正地会在地上说起它当初在浮云城的事，以及浮云城的官员被林行止奉命解决后，它又因何离开，途中前往何处，最后为何会落脚青珂城占据魏成宏的这具皮囊。
“……大人，小妖真心冤枉啊，都是他们自愿答应与我做的交易。”
“自愿？你蒙蔽欺骗，利用恐吓，这就是你说的自愿？”真是好大的一张脸，什么话都敢讲。
画皮妖对此振振有词，“他们确实答应不悔，何况小妖也帮他们达成心愿，交易成立不算违背。”
就算，就算中间有那么一丢丢的手段不怎么光明磊落吧，可结果是好的啊，大家皆大欢喜，它真的没错。
沈瑶：……
“继续说”
摆了摆手懒得听画皮妖狡辩，沈瑶抬手揉了揉额头，身旁有一只手慢慢搭上沈瑶肩膀，是从远处走过来的林行止。
此时的府衙后院，除了他们三个，再无旁人。
林行止忍不住问了嘴圆空大师那边是否需要帮忙，被沈瑶摆手，“不怕，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妖而已，圆空大师不会有事。”
林行止闻言颔了颔首，接着将目光视线放在跪在地上的画皮妖处，“瑶娘，这个”不动手打杀？
“再等等，”等这只画皮妖能吐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出来，不然眼下动辄打杀，多亏的慌啊。
画皮妖还不知道自己小命不保（它隐约知道但反抗不了，只能祈求沈瑶能放它一条生路），正一板一眼地念着自己干过的这些事。
当然，画皮妖也没那么没心眼，不管什么话都往外说，到底还是收敛了些，像是不利于自己的那就少讲，利于自己的那就多说多夸。
效果嘛，反正画皮妖自认不错，倒是林行止和沈瑶听得面色凝重，恨不得立刻赶去江宁城查看。
谁知道狐妖一族这么疯，杀完京城的江生不够，还想要返回江宁城大开杀戒，这可和故事里的结局不一样。
系统：……
‘宿主，你都没有真的成为背景板，原本的故事结局会不一样，很正常吧。’
‘正常？’
这叫失控，本该正常行驶的剧情脱离掌控之外，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点了点想不明白的系统，沈瑶抬头看了一眼林行止，两人四目相对目光相交，画皮妖就这么烟消云散。
画皮妖不可能活下来，从它为自己套上魏成宏的皮囊开始，就注定结局不妙。
破损的府衙后院在沈瑶施展的术法中恢复过来。
两人没有出门寻人，而是选择推开那处存放账目的房间，进去瞧瞧画皮妖精心布置的杰作。
呛鼻的墨水味让林行止忍不住拧眉，目光扫过房间四周，他倒吸一口冷气，“都是画皮妖的皮？”
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房梁上，柜台前，书架上，甚至连桌面还瘫着一张未画完的皮。
林行止：……
“上面的每一张皮，都是画皮妖没来得及穿上的衣服，画皮妖想要融入世间，靠的就是这些画好的皮。”
沈瑶随手摄过来一张皮，还能从中看出林行止的模样。
一道术法落在上面不过眨眼便让整张皮硝烟云散，沈瑶拍了拍手心，让林行止不必紧张，如今画皮妖已亡，这些皮不过片刻就会消失殆尽。
“它们怕什么？”林行止好奇，他从不知自己生活的环境会这般异样。
虽说他是知道一些妖精存在的，甚至身边娘子就是兔妖，但画皮妖，还是过于超前了些。
“怕？它们只怕比自己术法高强的大妖和修炼者。”
沈瑶轻笑着来到林行止身边，介绍这些皮囊皆是画皮妖的精气所化，也受画皮妖滋养，它们双辅双成，这也是为何画皮妖会穿着那么多皮囊的原因之一。
“它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画皮妖，无论水火都不能伤其分毫，”沈瑶能砍能杀是因为她的攻击术法，本质是她的能力强于画皮妖，直接压着对方打。
林行止不再关注这些画皮，而是转头去向后面的书架，随手翻看起上面的账目。
唔
这只画皮妖确实心思不在政务上，被属官这么糊弄也不以为意。
啧啧啧
看来国库又要添上一笔外财，皇上愁的钱财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两人从房间出来，就见原本紧闭的府衙大门涌进一批身着盔甲的军士，是随同林行止过来的禁军。
圆空大师依旧是一副和善模样，只不过他身边跟了不少被抓起来的人，个个耸眉搭眼生无可恋。
“王爷，王妃”
圆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跟着说起他在外面遭遇，并在解决完的第一时间通知禁军和侍卫赶来府衙。
如今侍卫已经封锁府衙四周，禁军则进来保护王爷与王妃。
林行止闻言，笑着谢过圆空大师能及时赶到，他们两个运气上佳，并未受伤。
“如此便好”
圆空大师说完，抬起头正对上沈瑶看过来的视线。
愣了一瞬，随后颔了颔首，圆空大师让开路线，请林行止和沈瑶两人速速离开。此地尚有危险未被排除，王爷和王妃如何能以身涉险？
‘嘿，我就不信圆空大师会半点不知宿主的真实身份。’
装，装模作样！
‘他当然知道，不然怎么会不急不缓地进来？’
真以为里面没危险，危险都在攻击他不成？还不是沈瑶有手段能护住林行止。
不过系统说错了一句话，圆空大师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妖），但对方可能将她认成了有传承在身的修炼者，只是并非出身道观等名门大派。
长生道长或许会有一点感应意识，但长生道长好奇心不重，他对沈瑶的真实身份探究不多，在乎的也不过是道观传承，比起沈瑶，明显是林晟璟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