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真是会做人，相信我们日后待在宫里也不怕老无所依。”
贤妃轻摇着手中团扇，自己漫步在正殿大堂，眼前是内务府送来的各色物品，吃穿用度一览俱全。
伺候的婢女说着恭维自家娘娘的话，别管心里如何议论皇后娘娘，明面上全是在顺着主子。
毕竟主子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不容他们置喙，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样子，那些管得太宽的已经被遣送回内务府，如今留下的全是会看人眼色的聪明人。
手中团扇绣着花团锦簇，贤妃无聊似的摆了摆手，“先送库房，再将里面能用的留下。”
一片好意怎能辜负，贤妃觉得她与皇后越发默契。宫外的郑家蒸蒸日上，与沈家联姻这步算是走对了。
接下来只等皇后一脉彻底上位，她也能安然地当个太妃。
如贤妃这般心思所想的妃嫔在后宫不算少数，大部分都是老人，在宫里各种扑腾多年没有水花，最后只能死心。
诸如刚入宫的新人们个个活力满满野心勃勃，嘴上夸赞皇后两句真会做人，不像真心实意，反而更像阴阳怪气。
“拿了好处也堵不住她们的嘴，咱们娘娘真是委屈。”
出门一趟的红果忍不住和绿盈抱怨，有些话她们奴婢知道就是，不好捅到主子跟前扰了兴致。
绿盈笑呵呵地拉着红果消气，“和她们计较这些做甚，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该享受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这些人也是有意思。
绿盈和红果作为伺候沈瑶的两个贴切大宫女，日常负责的宫务多到数不清，后宫什么样的人最多她们再清楚不过，像是有些事，细究起来都过不下去。
小姐妹凑到一起说说笑笑，很快便将这股郁气压了下去。
红果重新打起精神，端来小厨房准备的羹汤进殿。
因为两位小主子都随皇上离宫，如今凤仪宫安静的很。
沈瑶一个人正躺在榻上休息，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眼皮轻抬了抬，“怎么了？”
刚刚处理宫务的时间有些久，加之昨晚为了今早的事忙碌了些，导致她没睡好，有点犯困。
“无事，奴婢方才刚将主子爱喝的蜜汤端来，主子可要尝尝？”
这汤不是随随便便煮出来的，经过太医调配，加了不少贵重药材，单单一碗能值大价。
沈瑶为了身体考虑，隔三差五就要喝上一碗滋补气血。
如今凤仪宫其他支出都比较平均，唯有吃喝方面位居后宫榜首。
“盛一碗吧。”
歇的时间不短，正好有些饿了，抬手摸了摸肚皮，沈瑶斜靠在榻上，身下垫着由宫女们精心缝制的软枕。
绑起的头发有几绺调皮地落了下来，轻拂过沈瑶那张柔美的脸蛋，徒添一丝凌乱的美感。
伸出玉指将红果盛好的羹汤接过，沈瑶捏住汤匙舀了舀，“给宫外送信，让佘氏明日一早进宫。”
皇上不在，她就是宫里最大的权威。
算一算被沈家派去江南回来的人已经抵达京城数日，有什么确切消息，也该给自己些明示。
红果转头将消息通过特殊渠道送到宫外沈家。
沈家父子三人组全体打包被丢进出宫队伍，只剩老弱病残的众人：……
“这，大嫂”
程氏看着身边的佘氏，放在帕子下面的手指忍不住捏紧。
“无事，娘娘见我，肯定有事要说，”否则不会召她进宫。
细想这段时间沈家发生的大事小情，佘氏很快将目光放在前院书房。
男人之间的政事她肯定不会参与，但在沈长裕离开之前，曾经和她说过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放在眼下再去仔细琢磨，应当是借着她之口转告皇后娘娘。
啧啧啧
佘氏神色镇定地安排家里的事，尤其沈夫人处，“二弟妹多费心，娘身体不好，近期都不可出门。”
言外之意，看住不老实的沈夫人，别让这人跑了。
程氏乖巧点头，“大嫂放心，”就算她出事都不能让沈夫人出门。
说起沈家这个婆婆也挺让人闹心，袁家的事过去不知几年，竟然还心心念念地要为对方翻案。
若不是上面的公公还活着，自家夫君头顶还有能压住他的哥哥，程氏早晚都得被沈夫人磨松口。
“公爹他们此番出门是为了能更好保护圣驾和两位金贵小主子。
我们这些女眷留守在家更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所以她希望自己不在沈家时，这位平日看起来喜欢装傻充愣的二弟妹能够稳住，以防有人趁他们不备，行阴祟小道之事，打沈家一个措手不及。
谁让沈家如今的主力都在外面，整个宅院只有女眷当家。
妯娌两人平日说的不多，如今倒是讲了个齐全。
等晚上休息时，程氏脑袋里装的都是佘氏说过的话，晕晕乎乎睡了个踏实。
程氏：……
第二天一早，佘氏换好衣服进了宫，程氏则带着人去到主院，明面上是为了照顾沈夫人，暗地里是防止沈夫人偷跑出去给她们惹麻烦。
妯娌两人分工明确，等佘氏晚上回来时都一切正常。
“大嫂，宫里的皇后娘娘怎么说？”程氏好奇两个人到底聊了什么，竟然直接留人到了晚上。
要知道她们两人之前进宫都只有半日的停留时间，基本上匆匆进宫，又匆匆离开的行程。
今日不同以往，莫非皇后娘娘真的有重要事情交代？那她也应该跟进去啊。
此时的程氏脑洞大开，甚至忘记佘氏进宫乃是皇后相召，并非到了正常进宫拜见的日子。
“娘娘什么都没说，只是宫里不忙，想着关心沈家情况。”
佘氏默契地隐瞒住了某些不能对外吐口的秘密，转而和程氏说起不算重要却也琐碎占用时间的话题。
程期就这么被转移注意力，等回到房间躺下就寝时，猛地惊醒过来，“大嫂真是狡诈，竟也瞒着我。”
差一点就要被大嫂忽悠过去，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只说沈家的事，肯定也要讲一讲朝堂问题。
哎呦喂
自己是不是真的错过了什么？
错不错过的，反正事情过去，佘氏也不可能和程氏细说里面的内容，程氏但凡长点脑子也知道自己不该过问。
妯娌两人只当这件事已经结束，继续苟在沈府等着外出三人组回来。
宫里的沈瑶也在等两个孩子回宫，但沈瑶依靠系统帮忙，能及时了解两个孩子的外出动向，包括身边的危险程度。
‘还是有人准备下手吗？’沈瑶手边是平铺开的宫务账目，论内务府的造假手段真有一手，自从明显的bug被沈瑶发现，人家开始转换思路，在数量上想办法，尽量保持质量的同时继续贪污。
吃肥的硕鼠还不到收割的时候，沈瑶只能耐心养着它们。
‘不仅有，还分好几波势力，’系统分析打算动手的这部分人，发现其中有许多都是之前皇上留下的漏网之鱼。
沈瑶冷笑，‘他们之前吃了亏，迫切地想要一个胜利去挽回颓势。
这次出宫给了他们机会，只要处理掉两个孩子，’准确来说，只要让虞晟没了登基机会，他们就能即刻翻身，被打压下去的家族也能重新爬起来。
‘宿主，看来我们一开始制定的计划并没有错。’
这些人留下来就是一颗颗待爆地雷，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猛地炸开，趁此机会再挖一波处理，也是在替前路扫清障碍。
‘是啊，只等他们出手，让皇上意识到危险，’皇上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
毕竟都要刺杀他了，皇上这种生物最为惜命，一点能影响到他们性命的危险，都会被扼杀在摇篮。
就这些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完全不会是羽林卫和沈家的对手。
被提起来的心放下大半，沈瑶安心待在宫里等消息。
京城风平浪静，因为主要人物都不在这里。
倒是京郊周围，作为皇上巡查的几个重点地方，光是气氛就让人窒息。
皇上带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妃嫔整日待在轿辇上吃喝玩乐，偶尔关心两句被他带出来的两个孩子，其余时间都在潇洒。
虞晟和虞曦没出过宫，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一次机会，那是恨不得将脑袋挂在马车外面。
沈春柏作为两个孩子的亲外祖，和沈长裕沈长贺两人操碎了心，整日睁眼闭眼都要关注孩子情况，恨不得将人拴在自己眼跟前才行。
“父亲，皇上还是荒唐，”分明是出宫巡查，结果搞得像是玩乐，一点没有早前的严肃性。
沈长裕越发看不上皇帝，或许这就是时间久去魅的意思，皇上也是普通人，有七情六欲，吃喝拉撒的欲望。
远远瞧着非常英明神武，近看也就那么回事儿。
“皇上的事勿要多嘴，我们此次出行是为了两个孩子。”
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护卫最多，其次才是两个孩子。
以为沈家跟着出来是保护谁的？当然是血缘关系最重要。
“父亲，儿子知晓，只是”沈长裕抿了抿唇，有些话不好再说。
沈春柏何尝不知道沈长裕心里不爽，但臣子能说帝王的错吗？纵是有问题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长裕，你是个好的，知道轻重，明白有些话不该去外面说。
这段时间尽量多看着些长贺，让他少管队伍里的事。
此番跟出来的朝臣们不在少数，皇上身边更不缺人手。”
他们沈家已经在朝堂上非常打眼，再去冒头跳高，那就是取死之道。
沈春柏越在朝堂待的越久，越能了解朝堂背后的血腥残酷。
敢情他们父子能够出门行军打仗还是好事一桩，否则那场朝堂动荡，他们沈家纵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沈长裕点头应是，表示自己会认真看好沈长贺，不让这人随便惹事显摆，尤其队伍里还有两个孩子。
父子两人说话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各自身上还带着任务。
这不，聊上两句就各自散去，只等晚上休息时再碰面交谈。
虞晟和虞曦坐在一起，马车咕噜噜地向前走着，里面的空间异常宽敞。
“哥哥，我们要多久才能回宫，我想母后。”
虞曦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小姑娘，喜欢什么就说，完全不会藏在心里。
虞晟翻看着自己带出来的书籍，上面的内容夫子已经讲过，不过为了巩固学习，他还是会私底下温故知新。
“才出来几日，听说要再等些时日，你想母后，不如将那些书画写了，回了宫还能向母后展示。”
虞曦听完虞晟的扫兴话，忍不住皱了皱小鼻子。
哼！
哥哥真不会说话，她才不要学习，她又不是书呆子。
小小地抱怨哥哥自从去了撷芳殿便不怎么陪她玩闹，虞曦横着身子在车厢里左右打滚好一阵不能消停，瞧得小福和小吉忍不住捂嘴偷笑。
小福和小吉作为被沈瑶委以重任，贴身照顾两个孩子的大宫女，那真是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这次出宫她们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头，生怕自己一步错眼就要出事。
见两个小主子有说有笑，小福和小吉更多的还是欣慰。
没有被皇上的荒唐行事影响到，主子在后宫也能更放心些。
“该到了午膳的时间，我去看看，你这里守着小主子们。”
小福小声和小吉说了一句，自己转身走出车厢。
不过片刻，马车停下，周围有人开始来回走动。
小福带着伺候的宫人们端着已经做好的膳食回来。
热乎乎的膳食很能激起两个孩子饿了半天的食欲，凑过来咕噜噜地一通吃完，虞晟又被虞曦拉着下车活动。
不远处的圣驾处传来喧闹的声音，虞曦好奇地看了两眼，被虞晟眼疾手快地拉走跑到一边。
虞曦：……嗯？
“父皇在忙，我们不去打扰，”虞晟比虞曦懂得多，何况撷芳殿的夫子真材实料，是用心在培养虞晟。
“父皇忙什么，这几日都不见我，”虞曦鼓了鼓脸颊，明明是她想出来玩，父皇答应陪自己，结果呢？父皇自己玩的痛快。
父皇，说话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