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看着坐在对面，一身黑色西装干净整洁，手边的公文包随意搭在一旁，一手捧着水缸默默低头喝水的人。
她没有出声，只看了一眼钱子林的脸色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她来说。
凌月忍不住闭上眼睛，脑海中不停浮现一幕幕画面。
雷达卫星被停！
身为一军将领的杨怀被安排在自己身边！
接下来的光缆计划！
她在一无所知中被光明正大的迎到京城军区！
一桩桩一件件好像都是被安排好的。
钱子林去故宫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在后面做推手。
翔中，子润，朱先生还是某些人。
凌月头疼的按按自己的太阳穴。
骤然，她目光一凝。
不对。
光缆计划根本不可能停。
这一切不过都是基于雷达卫星被停传出来的传言，到目前为止，她这个作为第一负责人没有收到一丝从故宫传来的消息。
可是也不对，传言都已经传到她耳朵里了，翔中不可能不知道。
她能怀疑所有人，但身边这几人她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凌月面色开始有些扭曲，苍白，嘴唇如同粘上了一层白霜。
是了，翔中知道，但是他不做任何解释，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他们原本有这个打算。
这个可能几乎不成立，翔中是唯四知道这个项目的重要性的，谁都可能喊停，翔中绝不可能。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
他们在布局。
想到此，所有一切似乎都可以合理的解释。
这局以全国所有中大型科研项目为基础，停下一部分，让某些人看到希望，一旦科研团队开始运输资料，疏散科研人员，某些人难以拒绝这种诱惑，他们也会动起来，或劫文件，或对科研人员动手，或在忙乱之际潜入基地等等。
本来只有一碗水，旱了很久的某些人在看到这碗水源源不断的落在地上，慢慢变成湖海，旱了太久的人会没有理智的前仆后继的跳进去。
想到此，那么上面的推手是谁不言而喻。
除了上面那两位，凌月根本不做他想。
想明白这一点，凌月突然感觉有些困倦，紧绷着的神经舒缓过来。
她用手附在脸上狠狠揉搓两下，在脸上进行手动血液循环，微微有了一点血气抬起头，看着钱子林捧着水缸不停揉搓，像是想将这白色的瓷搓得去掉一层。
凌月眉眼弯弯，笑问道：“钱伯伯，还要续水吗？”
“咳！”突然出声，让心里有事儿的钱子林呛了一下，随后淡定的将水缸放在桌上。
凌月就像没看到一样，默默将手帕递给钱子林。
至于他在故宫听到了什么，凌月虽然好奇，但钱子林不说，她也不问，若钱子林想好了自然会告诉她。
可惜某人心里愧疚，支支吾吾半天没绕到正事儿上。
凌月叹了一口气，自从知道钱子林先去了故宫，她就有所预感 。
上面做任何事儿都有理由，何况是将所有大型项目暂停的大事。
这种事儿一般是深思熟虑决定的，钱子林即便有所防备进去，出来也不可能还保持初心。
有些人天生就是做思想工作的。
“你都知道了，”钱子林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我本来......”
话到嘴边便梗在了喉咙里。
“没事，钱伯伯，我又不傻。”凌月将窗口半开，微凉的冷风将满屋子的沉闷带出来。
她就站在空气循环的交汇口，一半微凉，一半闷热。
“钱伯伯，竺老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还多，这些事儿竺老肯定能料到，他让您过来，不过是借了上面的口来安你的心，本就不指望你做什么。”
钱子林默了默，本来他没往这方面想，一路上都在思考项目何去何从，直到从故宫出来，脑子被迫分出了一半思考这些弯弯绕绕，这才想明白。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凌月微微愣了愣，她以往总说自己不善政治，她也确实不擅长七窍玲珑。
“我可没说谎，要是我聪明一点，我这身在局中的人稍微一想也能想明白，可惜我不傻，但我也不聪明。”
所以，当钱子林直接去了故宫，然后心事重重的坐在自己面前，她将身边发生的事儿一一想了一遍，原本想不通的事儿到现在才堪堪想明白。
比如跟着她过来的杨怀。
杨怀身为一军将领，就这么跟着她离开。
若是只是为了她的安全，那凌月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钱子林张了张嘴，嘴中呢喃着杨怀的名字。
“他应该是以跟在你身边为借口过来京城，具体做什么，我们无从探究。”
凌月倒是没有多想其他，她只做自己的事儿，无论是电话中拒绝项目停止，还是手书《可行性分析报告》，不过是她作为项目负责人应该做的。
真要说用这些东西达成目的，她没想过，决定一旦下了，想要反悔......呵呵，某些人也不会同意翔中他们反悔。
“无妨，知道是自己人就行。”
“行了，反正我们也做不了什么，跟着走就是了。”钱子林生硬的转了话题：“怎么样，这里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若是平时，凌月求之不得，不过现在的时局......
凌月略微想了接下来的安排，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人手够了，天津过来的杜昌和岳常两人对这方面的研究很深，可能是长时间没用，一时半会还在摸索中，但用不了两天就能捡起来。”
不再多想，默默将窗户撑起来，不一会便将穿着西装的钱子林激起一个冷颤。
他抖了抖，三两步又将凌月刚开没一会儿的窗户关上。
“十一月的天了，还开这么大的口子，不怕冻傻了你。”
“我哪那么矫情。”说是这么说，凌月到底没有将窗户再打开。
钱子林被她的这个性子搅得头疼。
“现在这天气一天天冷下来，青海那边更胜，我过来的时候，竺老身体也不是很好，本想着这两日就让医生过去看一眼，看看放心些。”
想起竺老的年纪，凌月也不由的有些担心。
“别过两天了，现在资料已经运过来，驻地医生应该可以走动，先让驻地医生看一看。”
“行，我出去用军区的电话打给青海。”
说走就走，半点不带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