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酒瓶，赵巡检的眼睛猛地一亮。
因为他认得，这个酒瓶，就是刚刚他去打听的那家店卖的酒。
宋慈扭头看了一眼赵巡检。
虽然赵巡检一个字都没说，但是从他的神情中，就已经看到了确切的答案。
宋慈做事情比较严谨，即便能猜到这个就是周仵作死前喝过的酒瓶，但是他还是将酒瓶规规矩矩地检查了一番。
“就是这个瓶子…里面…混着砒霜……”宋慈将酒瓶底部存留的一点液体倒在了布上，嗅了一下。
“没错了，这个酒瓶子，就是那家店的。”赵巡检望着宋慈手中的瓶子，“专门盛放竹叶青的。”
“带我去一趟店里。”
“走。”
二人的默契非常罕见。
一起走出了院子。
在赵巡检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卖酒的店里。
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骨瘦如柴的老板躺在椅子上。
他就像是一个乌龟一样，躺在那，一动不动。
仿佛多动一下，就会浪费他的能量。
“老板。”赵巡检叫了一声。
如果是别人的话，这个老板可能都懒得答应，但是听到是赵巡检的声音，他眯着的眼睛睁开了。
“赵大人…咋啦？”老板懒洋洋地问道。
“这个瓶子是你家的，对吧？”赵巡检将酒瓶从宋慈手中拿走，放到老板面前。
“赵大人…我家的酒，你以前也经常喝…何必多次一问呢……”老板的眼皮又开始往下垂。
他虽然嘴里叫着赵巡检大人，但并没有显得害怕对方。
“认真点，这是公务。”赵巡检用脚踢了踢老板的椅子，声音变得严厉了起来。
“哎呦，赵大人，我很认真啊，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老板依旧躺着，“我是真不想动…为了家里的那三个小的，我已经一整天没舍得吃东西了……”
赵巡检叹气。
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也没打算刁难老板。
“行了，不说没用的了，这个瓶子是专门盛放竹叶青的，是吧？”赵巡检向老板确认道。
“是啊…上次我那个大儿子要去跟你学‘虎鹤双形’的时候，我给你带去的就是这个啊……”老板的目光下移，“诶，赵大人，你的胳膊咋啦？”
“是我问你问题，你别反过来问我。”赵巡检接着问道，“最近这种酒卖给过什么人，还记得吗？”
“最近？开玩笑…最近两个鬼影子都没有……”
刚说完这句话，老板就停顿了一下。
“哦，等等……”
“怎么了？”
“昨天有人来买了一壶，点名要的竹叶青。”
听到这句话，赵巡检和宋慈都是一愣。
“怎么不早说！”赵巡检皱眉。
“也不迟啊…这一段时间是真没客人，我刚刚只是说顺口了……”
“是谁？”
赵巡检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家店已经开了两代人了。
在这片地方上，没有人是老板不认识的。
然而。
老板的回答却让赵巡检大失所望。
“不认识啊……”
“不认识？？不是本地人？”赵巡检问道。
“是啊，陌生面孔……”老板懒洋洋地说道。
“那对方有什么特征吗？”宋慈忍不住问道。
“没有没有，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能有啥特征啊……”老板连头都懒得摇。
“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赵巡检压低声音，“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这件事情我调查不清楚，以后县里的人只知道有人喝了你家的竹叶青死了，却不知道原因……”
“诶！”老板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赵大人，你可不兴乱说啊！”
“我没乱说，事实就是喝了你家的酒死的，虽然里面是被人掺了砒霜，但如果没有抓到掺毒的人，大伙哪里会管这些？”
此话一出。
老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知道，虽然赵巡检有吓唬他的意思。
但对方说的一点也没错。
没有查到凶手的话，谣言就会满天飞。
而且大家只会选择最自己最愿意相信的那一种谣言听……
像什么“百年老字号酒庄喝死人”这种谣言，就是大家最愿意相信的种类之一……
“行，行，赵大人，你要好好查，一定要好好查！”老板连忙说道。
“我们现在正在查啊，所以你也要好好帮忙。刚刚宋大人问你的问题，你再好好想想。”赵巡检说道。
“你是指——特征？”
“是啊。”
“赵大人，真没啥特征啊…要是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老板绞尽脑汁，“那女的白白净净的，比我们这里的人都干净…就这一点让我感觉印象挺深刻的，因为我当时心里在想，灾情这么严重，这桂香楼里的姑娘怎么还没走光啊…而且还是我没见过的新面孔，等灾情过了去桂香楼里我要找一找这个姑娘，我感觉还挺喜欢的…”
“打住打住，别往下说了，就说那个姑娘。还有没有什么特征？”赵巡检说道。
“真没特征了啊，就是白白净净的。”老板一脸认真地说道，“脸上什么印记都没有，也没有缺胳膊断腿的，我真记不住别的了……”
听到“缺胳膊断腿”几个字，赵巡检将耷拉着的胳膊藏在了身后。
“看样子，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赵巡检失望地说道。
“起码有了两个关键信息了，白白净净，女人。”宋慈若有所思。
“但这两个信息，等于就是没信息……”赵巡检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宋慈突然走到老板身旁，说道：“对方买酒用的是什么？”
“你是指…铜币或者银子吗？是铜币。”老板毫不犹豫，“就买了一壶而已。”
“把铜币给我看看。”宋慈直接要求道。
“啊？”老板愣了一下。
“能找得到吧？”赵巡检问道。
“能…最近几乎就没生意，昨天收的钱，肯定还在原位，你们稍等一下，我找给你们。”
说罢，老板就走向了钱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