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时为何不发信号？”
蓝心玥试探着问。
像她这样的孩子，打小都会学一些自救的手段，更遑论皇家的孩子。
“幸亏未发信号！”
封胤却是嘲讽冷嗤，“落到崖底，很快有官兵围过来！”
蓝心玥：“！！！”
怎么可能？
母子俩从悬崖坠落，相较那些徒步下到崖底的官兵，速度不知要快过几何！
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官兵围过来？
除非……
蓝心玥心底狠狠一颤。
除非，那些人原本就在崖底！
蓝心玥难以置信地看着封胤。
那时年幼，又是突遭意外，会不会是他的记忆出现偏差？
然而，封胤墨黑瞳眸里，是大写的悲凉，是对那段记忆的刻骨铭心！
他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告诉女孩子：没错！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蓝心玥无言以对。
“当时听到人声，我以为我们要得救了……可是母后推开我！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我！”
封胤眼中是无法言述的痛苦。
“母后要我走，要我快躲起来！我当然不肯，拼命拉着她，想把她拖得离暗河远些！
可是母后吼我，她同我说的最后一个字是……‘滚’！”
看着那双漂亮瞳眸里水雾氤氲，蓝心玥只觉心都要碎了。
“母后推开我，嘶吼要我滚，我才意识到问题严重。那些人越来越近，我只能躲起来。”
封胤气息越来越冷，眸中隐隐泛起杀意。
“等那些人近了，我听到那个为首的说，‘找到他！弄死他！’”
蓝心玥小手紧紧攥成拳。
“他们朝母后那边走过去，母后本就在暗河边，半边身子已经探入河中，他们靠近，母后就跌到水里……”
封胤没有再说下去，喉结隐忍地滚动着。
蓝心玥再次抱紧他。
她想给他温暖，可心里也止不住迷茫。
这些情节，倒是与原着相符。
官兵去到时，小太子不见踪影，只看见庄皇后半个身子探入水中，努力要捞起什么的样子。
随后，她体力不支跌入暗河，再也无法找寻……
所以，官兵都认为是小太子坠河，庄皇后想要捞起他！
若封胤所述为真，那么只能说，
庄皇后意识到那些人来得太快，恐怕对他们不利。
又听到那些人说‘弄死他’，便做出小太子坠落入暗河，她努力营救的样子。
其后她自己跌入暗河，是用自己的生命保全她的孩子……
“那些人一直搜寻，直到天黑，什么都看不见才离开。”
封胤面色再起嘲讽，“那晚，确实隐约听到背面山里有人声，有很多很多人……
暗河沿山蜿蜒，我待的那片山谷，才是下游！再往前，便又是深渊。
所以，那些人在背面山谷找寻些什么？！”
蓝心玥：“！！！”
真的寻了个寂寞！
若真如此，那么庄皇后和小太子坠崖，就是精心设计的局！
完美如斯，天衣无缝。
十余年来，无人揭破。
可见其背后之人，手眼通天。
蓝心玥眸中泪水几乎绷不住。
所以，
那个幼小的他，不知道哪些人可以信任，哪些是来要他性命。
四处都是官兵，他只能躲藏起来，孤苦无依待在暗无天日的崖底。
而大批的人，则在另一处山谷找寻。
人声鼎沸，火把亮如白昼，反而将那边山里的野兽惊到另一边……
“阿胤，关在小屋里的那个人……”
蓝心玥不愿再揭开血淋淋的伤疤，可是又不得不问。
封胤颔首。
“是！他就是搜寻我的那帮人之一！
那日见到我母后坠河之人，几乎都死绝了。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唯一剩下的那个。
他故意替人顶罪，进了牢狱，流放三千里，这才逃脱追杀，侥幸活了下来。
只可惜我找到他时，他已病入膏肓，用刑于他已无意义。
他只说当年也是为人所骗，事前并不知情，更不知幕后主使。
后来同伴一个个死于非命，才知道犯下弥天大罪。
他时日无多，拒绝医治，什么都不肯说，应该还想着保护什么人……”
蓝心玥深深呼吸。
“阿胤！”
她声音哽咽。
还想说些什么，可蓦地思及护国公亦曾参与搜山，忽然就没有了追问下去的勇气。
她轻抚封胤背脊，两人相拥无言。
良久。
终于听到带着一丝暖意的声音。
封胤道：“那晚，来了只小兔子……”
嗯。
女孩子轻轻点头。
那日在悬崖边，他也曾提及崖底的小兔子。
封胤眼中渐渐有了笑意，深达眼底。
那夜，又冷又饿，意识渐渐模糊，连伤口的疼痛都渐渐感觉不到。
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小兔子，撞到他怀里。
它也很冷。
它缩在他怀里，呆呆地看他，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他也呆呆地看它，忽觉生命可贵。
他竭力将小兔子拥紧。
两小只紧紧依偎，度过那个寒冷的夜晚。
小兔子小小一团。
可是，它给予他温暖，给予他生的渴望。
封胤将怀中女孩子抱得更紧，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取独属于她的香甜气息。
他的女孩子，和崖底那只小兔子一样，是他生命中的亮光，给予他光和温暖。
不知何时起，他想那光和温暖永远围绕，甚至还贪心地想要更多更多……
“阿玥，你可要记得对我的承诺！”
封胤缓缓抬头，眸中明月星光，美得不可方物。
承诺？
什么承诺？
蓝心玥呆呆地看清俊若仙的美人，脑子有点懵。
依稀记得上次，他也是这么着，问她记不记得说过的话……
咳咳！
可是，那些都是一时感触的应景话语。
说了也就说了，她可没怎么放在心上。
所以，哪里记得那么多？！
女孩子回应慢一拍，封胤深深蹙眉。
握住女孩子软乎乎的小手，按在他的胸膛。
“怦、怦、怦……”
是强有力的心跳声。
蓝心玥的小心脏，也跟着怦怦直跳。
嗯，比他的，跳得更快。
封胤神色执拗地看着女孩子，深深望入她的澄澈瞳眸。
似乎固执地，非要等到一个答案！
必须是他想要的，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