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德话在通讯频道中炸响，也瞬间驱散了山洞内因抢救巨兽而弥漫的压抑。
“什么？！洞口外有人？！”刚刚服下丹药、气息稍稳的孙姓玩家猛地抬头，眼中厉色一闪，挣扎着就要站起，却被李天德一个眼神制止。
“老孙，你伤重，护着铁岩！”李天德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目光却死死锁定洞口那片藤蔓阴影，“老胡，还能动吗？跟我来！其他人，原地戒备，护住伤员和铁岩，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示警！”
胡英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透支的虚弱感，重重点头：“走！”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扑向洞口，动作迅捷如猎豹，弥漫的毒雾和尘埃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洞口外山风呜咽，吹拂着茂密的藤蔓，发出沙沙的声响，李天德停在藤蔓边缘，没有贸然闯入阴影，而是再次深深吸气，鼻翼急速翕动，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力捕捉空气中残留的每一丝信息。
冰冷…干燥…药草焚烧后的灰烬余味…还有那丝精纯、刻意收敛却因短暂停留而浓郁了一丝的人味！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从洞口阴影处延伸出去，指向左侧一片怪石嶙峋、植被稀疏的山坡方向。
“这边！”李天德低喝一声，身形如电，循着那微弱却清晰的气息轨迹疾冲而去，胡英俊紧随其后，手中已扣住了几枚翠绿色的灵力种子，随时准备激发。
山坡上碎石遍布，痕迹杂乱。但李天德那双锐利的眼睛和超乎寻常的嗅觉，硬是在一片狼藉中捕捉到了关键线索：
首先是几个不起眼的足迹，并非巨兽那种磨盘大的爪印，而是人类尺码的靴印，靴印很浅，落在松软的泥土上几乎难以察觉，边缘带着一种特殊的、仿佛被高温瞬间灼烧过的硬化痕迹，显然对方使用了某种轻身和消除痕迹的法门，但仓促间未能完全抹除李天德追踪的气味。
其次就是气息残留点，在一块背风的大石下方，那股混合着药草余烬和人味的冰冷气息最为集中浓郁。李天德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石面下方一处不起眼的凹痕，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尚未完全散尽的灵力波动，像是某种小型法器或符箓启动后残留的涟漪。
李天德抬头视线顺着大石的角度望去，正好毫无阻碍地穿透稀疏的植被，清晰地看到山洞的入口，这里是一个绝佳的、隐蔽的观察点。
“他刚才就躲在这里！”李天德指着地上的浅痕和石下的凹痕，“看着我们跟铁岩干架，看着我们抢救铁岩，看着铁岩传递信息，他看到了全过程。”
胡英俊脸色凝重：“能瞒过我们这么多人的感知潜伏在这么近的地方…实力恐怕不弱吧，那他为什么停留？只是为了观察？还是有恃无恐？”
“不管为什么，他跑不远的，气味还很新鲜！”李天德站起身，目光扫向前方更崎岖的山路和远处笼罩在暮色中的连绵山峦。
那条无形的气味丝线正顽强地指向西南方向，深入裂魄荒原更深处。
而后他立刻通过灵机，将发现的位置坐标、足迹特征、残留灵力属性以及最重要的气息描述详细传回浪浪山科研小组实验室，并附上结论：
“目标牧者已确认为修士，具备高超隐匿能力，使用特殊法器消除痕迹，拥有火系及未知冰冷属性灵力，其目的明确，向西南方向逃窜，请求派遣其他玩家封锁该方向所有交通要道。”
另一边，带着大部队的吕方也收到了李天德的消息。
“老张，你带两队人护送那个铁岩在附近建立一个安全点，铁岩和其他受伤的玩家需要更稳定的治疗环境，有问题直接发信号。”
而后又在频道里呼叫李天德，“小李，就麻烦你继续追踪一下，留个标记，我们马上就到。”
“好的。”李天德目光再次投向西南方那深邃的暮色，鼻子在空气中微不可察地再次抽动了一下，锁定了风中那一缕即将消散的气息余烬。
“找到你了。”
李天德的身影在嶙峋的山石间快速穿梭，如同一道融入暮色的影子，他鼻翼翕动，全神贯注地捕捉着空气中那条越来越淡、却依旧顽固指向西南方的冰冷轨迹，如同猎物身上无形的血迹。
很快，李天德身后传来轻微却迅捷的破风声。
吕方带着三名玩家赶到了，这三人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无声，眼神锐利如鹰隼，行进间保持着完美的三角队形，相互掩护，警戒着四周每一个角落，他们身上的装备简洁实用，没有多余的花哨，透着一股子铁血干练的气息。
“吕队长！”李天德停下脚步，低声示意。
吕方点点头，目光扫过李天德标记在岩石上的一个不起眼的灵力刻痕，又看向李天德：“现在什么情况？你的体质还能继续追踪吗？”
“气味指向西南，目标移动速度很快，但气息残留还算清晰。”李天德言简意赅，“他用了某种手段消除足迹，但那种独特的气息骗不了我的鼻子。”
“好。老赵，你负责侧翼警戒，注意高处。大刘，你断后，清理痕迹，老周，你跟我居中策应，随时准备火力支援。”吕方迅速下达指令，语气沉稳，条理清晰，显然是长期指挥养成的习惯。
被点名的三人也没有任何废话，立刻各就各位，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天德，你带路，注意安全，保持距离。”吕方看向李天德。
“明白。”李天德深吸一口气，再次锁定那股冰冷的气息，率先向西南方掠去。吕方四人紧随其后，五人形成一个紧密而高效的追踪小队，在昏暗的荒原山地上快速而无声地推进。
然而，他们的追踪似乎并未如预想般顺利。
刚离开山坡区域，进入一片相对开阔的碎石谷地，异变突生！
“咻咻咻——！”
数道灰影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的岩缝中激射而出，直扑队伍侧翼的老赵，那是一种名为“蚀骨鼬”的小型妖兽，速度极快，爪牙带毒，虽不致命，但被咬中会麻痹修士受伤的部位使其持续失血。
“小心！”
老赵反应极快，矮身、侧滑、拔刀一气呵成，刀光如匹练般闪过，几只蚀骨鼬被精准地斩落在地，但更多的灰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发出刺耳的嘶鸣。
“保持队形！快速通过！”吕方低喝，手中一枚赤红符箓甩出，化作一片火网，暂时阻隔了左侧的兽群，居中策应的老周则张开了小型灵力护盾，护住李天德的后背。
众人加速通过谷地，将发狂的蚀骨鼬甩在了身后，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他们不断遭遇各种“意外”，在经过一片稀疏林地时，无数带刺的毒藤如同活蛇般突然从地面和树上弹射缠绕，试图迟滞他们的脚步，但好在吕方率先发现了异动，众人并未耽误多长时间。
在 翻越一道山脊时，一大群黑压压的、尾针闪烁着幽光的“铁针蜂”如同乌云般笼罩下来。众人踏足一条干涸的河床，河床淤泥中猛地窜出几条水桶粗、覆盖着粘液的“腐沼巨蚓”，张开满是利齿的环形口器撕咬他们，甚至天空中还盘旋起几只翼展丈许、眼神凶戾的“裂风秃鹫”，时不时俯冲下来骚扰。
这些妖兽单体实力大多不强，远不如穿山铁甲兽，但胜在数量多、种类杂、出现得刁钻且悍不畏死，它们的目的似乎并非要击杀这支精锐小队，而是不惜一切代价地骚扰、迟滞、消耗。
每一次遭遇，都迫使小队停下脚步战斗或闪避，每一次战斗都会留下痕迹和气息波动，每一次迟滞都让那个追踪目标的气息变得更淡一分。
“妈的，没完没了了！”
断后的大刘一刀劈碎一条偷袭的腐沼巨蚓，溅了一身腥臭的粘液，忍不住低骂了一句，“这些畜生跟打了鸡血似的！”
李天德的战斗任务不多，往嘴里灌了一瓶丹药，还开了句玩笑，“就跟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似的，主角团打倒坏人的路上总得遇到点小怪之类的。”
“不对劲啊。”
居中策应的老周眉头紧锁，再次撑开护盾挡住几只铁针蜂的攒射，“太频繁了，太有针对性了，感觉这些妖兽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着来堵我们的路？”
吕方眼神锐利，一边用灵力震开纠缠的毒藤，一边沉声道：“确实不对劲，提高警惕，我估计对方可能发现了我们，在用这些畜生拖延时间！”
经吕方这么一说，李天德仔细感应了一下之后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能察觉到，那股属于“牧者”的冰冷气息，在每一次被骚扰打断后，都仿佛变得更加微弱、飘渺，对方不知道他们几人是怎么追踪的，但对方正在试图‘抹除’所有的方式。
而且最关键的是，对方仿佛正在借助这混乱的环境加速远离。
终于，在合力击溃了一波由数十只能发出精神冲击波的鬼面枭组成的骚扰鸟群后，众人才得到了片刻喘息。
而此刻的被染成血色的地上已经散落着不少鬼面枭的尸体。
“大伙先等等，来看看这个。”李天德突然蹲下身，捡起一只还在抽搐的鬼面枭尸体，他翻过鸟身，拨开颈部的羽毛，旁边的吕方和几个玩家也立刻围了上来。
在鬼面枭相对脆弱的颈部皮肤上，一个极其微小黯淡的、几乎与羽毛同色的印记清晰可见，那是一个简化版的、由扭曲线条构成的三角符号，与穿山铁甲兽铁岩背上那自毁的奴纹核心三角，形态上有着惊人的相似。
只是鬼面枭颈部的这个妖纹更小更黯淡，似乎施加的控制也更弱、更临时。
“果然。”吕方的声音带着寒意，“是那个‘牧者’搞的鬼，他发现咱们在追他，在操控这些低阶妖兽骚扰我们。”
“妈的，真把哥几个当勇者耍呢。”李天德啐了一口，眼神略带凶悍。
吕方站起身，目光扫过疲惫但战意未减的队员，又望向西南方那愈发深邃仿佛择人而噬的裂魄荒原深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吕方果断道，声音斩钉截铁，“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在追他，而且有操控妖兽干扰的能力。我们继续隐蔽追踪，只会被这些无穷无尽的骚扰拖垮，最终彻底失去目标。”
他看向李天德：“天德，还能锁定大致方向吗？”
李天德闭目凝神片刻，肯定地点头：“虽然很淡，但方向没错，西南！而且…他似乎开始加速了。”
“好！”
吕方眼中厉芒一闪，“改变策略，放弃隐蔽，全速追击，目标只有一个——那个‘牧者’，沿途妖兽骚扰，能避则避，不能避则用最快速度、最强火力碾过去，老周，准备‘疾风符’，给所有人加速，老赵、大刘，你们两个清障开路，遇到硬骨头直接集火轰杀，天德，你只管带路，锁定方向，我们会紧跟着你。”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眼中再无半分迟疑，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
“行动！”
随着吕方一声令下，老周迅速祭出几张闪烁着青色流光的符箓拍在众人身上，一瞬间，五人只觉身轻如燕速度陡增，老赵和大刘则是如同两把出鞘的尖刀，冲在最前方，灵力灌注于武器，遇藤斩藤，遇石破石，遇兽则毫不留情地爆发出最强的范围攻击，硬生生在荒原上开辟出一条狂暴的通道。
李天德紧随其后，鼻翼闪动之间精神力也高度集中，死死锁定着那丝在狂暴前进带起的风沙中几乎要被吹散的冰冷气息，这场追踪，骤然提速！
终于，一片密林之前，身上带着浓厚血腥气的五人才落地，就看见了对面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
“我说几位，何至于此，一些破铜烂铁，至于紧追不放吗，我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