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栋楼中间，新建的小花园里，吴爱军叹口气，嘬了一口烟，摸了摸“欢迎光临”脑门，苦笑道，“抓不住，留不下，还堵下水道。现在就尽量维持，撑一天是一天。”
“啥时候的事儿？”
“有段时间了。”
“嫂子说啥了？”
“什么说什么？”
“没说你不如以前了？”
“说....嘿，你这人，没有，老子涛声依旧，惊涛拍岸，大浪滔天！”
“得了，我都看见了，都开始喝中药了。要不给你介绍个好的蒙古大夫？”李乐嘿嘿着。
“去去去，我健康的很。”吴爱军坚定的摆着手。
“谁家健康掉头发的。”一旁祝况揶揄道。
“你好，你等着的，你早晚也有一天。”
“放心，我们家几代人，没有一个秃子。”
“你说就说，看我干嘛？”
“比喻，拟人，借代。”
“我这是剪的短，圆寸！”
“对，寸，就是长不长呗。”
“呸！”
姚小蝶乐道，“哈哈哈哈，行了，头发多几根少几根又有啥。”
三人齐齐看向姚小蝶，“噫~~~~”
闹腾了一会儿，李乐问道，“诶，于嘉航呢？”
“去消防队了，联系一下验收的事儿，一会儿就回来。”吴爱军解释。
“哦。”
“你别哦，你怎么想起过来了，突然检查还是看望一下配角？几百章了都。”
“别说话不凭良心啊，你们哪次发邮件，我不都是没过夜就回了？”
“我说亲临现场。”
“忙啊，我还是个学生。”
“你不毕业了么？”祝况瞅瞅李乐。
“那是硕士，大大后年今日，你们就可以叫我李博士。”
“至于么，你这都三松家的驸马爷了，还上什么学？在家吃点儿好消化的，不比苦兮兮读博士强？”
“滚！”
“哈哈哈哈~~~~”
“走，回办公室，等于嘉航回来，晚上我和我媳妇儿做东。”
“三松大小姐请客哇？那我们得回家换身衣服，这在工地泡一天，都馊了，回头进不去皇冠假日。”
“谁说皇冠假日的，又贵又不好吃。”
“那去哪儿？”
“就那个鼎鼎香就不错。”
“得，白激动半天。”
“祝况，你这就错了吧？你应该在意的是，不在于在哪儿吃，在于和谁吃。你想啊，等以后，你在酒桌上和人吹牛逼，说我和三松大小姐一起下过街边小馆子，一桌子吃饭，是吧。”
“吴经理，你说这话也得有人信不是？”
“怎么不信，李乐当初还说他媳妇儿是三松电子厂的文员呢。”
姚小蝶笑道，“关键是李乐太能装了。”
“就是！我早就想说了，骗子！”
李乐脸色一板，“祝主管，注意你滴言辞，我现在是你滴老板。”
“得了吧，还老板，要不是前几个月过完年，我寻思着你是不是把我忘了，给你打电话，我都要成我爱你家房屋中介吴中片区的经理了。”
“嘿嘿，没，没忘。”
祝况一瞅李乐的脸色，“不是，你这表情.....艹！你不会真忘了吧？”
起身，揽住李乐脖子。
“诶诶，别，别.....”
“不行，让我ber儿两下，亏我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为了我的义气，受死吧！！”
李乐终究还是让祝况弹了两下脑瓜崩，可一个反手，又把祝况摁腿上，捏的祝况直求饶。
瞧着两人闹腾，姚小蝶和吴爱军互相看了眼，都笑了笑。这秃子，没变啊。
。。。。。。
办公室，一张小桌，五人围坐，投影仪在墙上打出婆婆特。
“目前青年公寓的招租模式主要围绕三类展开，一是企业团租，二是个人散租，三是短期灵活租赁。”
玩归玩闹归闹，别把事业当玩笑。该干的正事儿，还是得干。
吴爱军抿了口保温杯，李乐偷偷瞄了眼，给姚小蝶示意，做个了“枸杞”的口型，姚小蝶一皱眉，李乐捂着嘴，忙又看向幕布。
吴爱军继续道，“企业团租，与园区内重点企业合作，定向为员工提供住宿。比如我们和州船科技，爱发科，新力士几家公司签订的协议，将公寓作为新入职员工的过渡居所，这种模式不仅保障了稳定的客源，还通过批量签约降低了管理成本。”
“整体打包价是多少？”李乐问道。
“七折，三年。”
“行吧，老吴，继续。”
“好，二是个人散租，针对园区内手头比较宽裕，要求比较高的年轻白领和创业者，推出的拎包入住的精装单间，租金水平控制在1200-2500元每月，目前已有30%的意向房源通过这种模式出租，主要吸引来自周边科技企业的技术人才。”
“第三个短期租赁，为临时项目团队或外派人员提供3-6个月的灵活租期，满足流动性需求。这一模式在我们最近开办的推介会以及企业洽谈的反响比较好，尤其是跨国企业驻园区员工的短期安置需求显着。但这些人的要求也比较高，需要提供类酒店服务。”
李乐点点头，看了看姚小蝶，“可以，还能提供一些额外的增值服务。师父，你在新罗待了一年，想想有什么符合实际的服务项目，总之，他们愿意掏钱就行。我们就能补贴到别的房型里去。”
“好，我理一下，对了，我补充一点，最近我们准备开通校企联合通道，依托科教创新区高校资源，以及园区出面带动企业，为应届毕业生提供求职驿站，参考南高丽和脚盆那边的经验，这些毕业生凭面试通知可申请14天短租过渡。”
“咱们就这三栋楼，五百多套房，万一人多了，排房能排的开？”
姚小蝶笑了笑，“不还有三松的员工公寓么？我和电子厂的老朴商量了一下，如果真出现排房问题，可以用空余的员工宿舍过渡一下，到时候，少收点租金，一天十块钱总行吧。”
“啊，对，有什么问题不好沟通的，我来。”李乐一拍手，“咱们继续。”
“下面这个，于嘉航，你负责的，你说说。”吴爱军换了图片。
“那个我说了啊。”刚回来的于嘉航把凳子往空调口挪了挪，指着ppt说道，“宣传途径主要采取了下面几个，首先是线下渗透，举办开放日活动，邀请园区各企业hR和潜在租客参观样板间，结合园区人才政策宣讲会，现在的进度已经覆盖80%的目标企业。”
“其次就是利用新型网络路径，进行线上推广，与管委会合作，推动名为安居家园的服务平台，上线各种公寓的信息，实现申请、审核、签约的流程，同时通过本地论坛和bbS发布租房攻略，精准触达青年群体。”
“还有就是李乐在邮件里说的那种社群运营的方式，联合团、管委会、各企业hR部门，组建外场活动，球友，牌友，驴友，跑友....”
“啥？炮？我没听错吧？”李乐突然来了句。
几人齐声，“噫~~~~”
于嘉航敲敲桌子，“跑步健身，不是炮！”
“哦哦，你说你说。”
“我们通过组建等兴趣小组，增强推广宣传，以后这些社群会直接嫁接到青年公寓里来......再有就是日常的常规宣传，地铁、报纸、公交广告......”
等于嘉航说完，几人讨论讨论，李乐忽然扭头看吴爱军，“老吴，管委会还有啥支持么？”
吴爱军翻出几份文件，递给李乐，“除了那个补贴一百，项目上协助对接了土地资源与消防验收，缩短了项目筹备周期，另一个，通过政策引导，将青年公寓纳入人才安居工程，提供税收减免和基建补贴。你那个师兄刘主任，这半年已经带着不下四批市里和省里的人来咱们项目工地。”
“行啊，回头，我得上门感谢。”
“你不是去蹭饭？”
“谁说的？我是那种人么？哎呀，别看我，继续，那什么下面的规划......”
“未来三个月，我们在公寓彻底装修验收完成前，有几个方向，一是公交接驳班车，二是在公寓内引入便利店、健身房等商业配套......”
听完，李乐琢磨琢磨，“老吴，你们之后在考虑一下，找管委会，聊一下d建加社区的模式。”
“这个？我们不懂啊？”
“不要你们懂，回头，我给拟个章程，你直接拿着去找我师兄，把东西给他，他一看就明白。”
“可这个，有什么意义么？”
“务虚结合务实，意义不在你们，在于上面。”李乐指了指头顶。
四人里，三人不明所以，可老江湖吴爱军听出点门道来，一点头，“成，我亲自去办。”
几人围着小桌继续，一直聊到听见工厂里的铃声。
“利润率也就在4个点，按照咱们的投入，想要收回成本，核算完，预计也得到六年之后。”姚小蝶指着报表。
“咱们先别考虑利润，先考虑项目的推进和优化。”李乐笑了笑，“这三栋楼，如果走商业化，是一种商业模式的孵化器，方向，是集中式长租公寓，这是个依靠规模化坪效创造效益的模式，坪效高，也有利于物业升值，几年后再算出租回报率，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走公益，就是另一种社会化解决年轻群体就业前置压力的方案，咱们分两条腿走路，互为支撑，这事儿，回去咱们一起琢磨琢磨怎么一方面社会经济效益，又能一方面深化经济效益。资金不是问题，三年左右时间，做好这个项目，咱们走出去。现在是三栋楼五百四十一套房，十年二十年后，就是十万，甚至是二十万套。”
李乐一拍桌子，“诸位，我这个饼怎么样？”
“不怎么样，二十年，我都退休了。”吴爱军举手。
“嗯，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哇哈哈哈~~~~”
门口，正准备敲门的大小姐忽然听到从门缝里流淌出来的笑声，愣了一下，心说话，这人，和亲近的人在一起，总没个正形。
“还有，记住，三松的羊毛，薅一薅么，没什么的，胆大心细滴干活，明白？”
“锃！”门开，“李乐，你准备薅谁的羊毛？”
“老吴的！”
当李乐把那辆二手“鸡踢啊尔”，携着轰鸣声开过来的时候。
吴爱军，“艹！”
祝况，“我艹！”
于嘉航，“艹，我艹！”
“真丑。”姚小蝶瞅了眼。
大小姐一扯姚小蝶的胳膊，“师父，咱们上咱们的车，让他们看他们的。”
“噫，可不敢，别，我们闹着玩儿的，才叫师父，你叫我小蝶，我叫你富姐，可好？”
“好啊。诶，小蝶，你这手链儿是瓷的么，这只小猫儿挺有意思的。”
“这个啊，我们家那边烧的。”
“你家？”
“啊，我家在乐平，景德镇下面的一个小地方。”
“景德镇啊，老想去的，听说.....”
两人说着，手挽手上了一旁的A8。
那边，三人钻进车里。
“李乐，你从哪儿搞来的这车？乖乖，N1啊，还是左舵，还有牌儿？”吴爱军抢先上了副驾，一边摸着，一边嘴里“啧啧啧”。
“嗨，偶然间发现的，没看是通州的牌子么。从一个姐们儿手里买来的。”
“姐们儿？”
“女的玩儿这种车？”
“她老公，哎呀，你查档案呢，回头举报我？”
“那不能，正规车，我举报个屁。诶，多少钱？”
“五十。”
“等等，我瞅瞅大架号。”吴爱军接过行驶证瞧了眼，“哟，还挺新。”
“可不说呢。”
“就是稍微有点儿溢价。不过好好开，以后升值，这点儿溢价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一会儿，找个空地，试试手？”
“行，没问题。”
“那啥，乐哥，我，我！”祝况举手。
于嘉航一扒拉，“你一边儿去，你那驾驶技术，也就开开北斗星，这种得我这样的老手来，乐爷，弟求您件事儿，一会儿，啊？”
“都有都有，排队来。哎，坐好了啊，咱们，粗发！”李乐一跺油门，车子轰的一声窜出了厂门。
后面车里姚小蝶和大小姐只听到车里传出一阵“啊啊啊~~~~~”，“吼吼吼~~~~~”。
互相瞅瞅，叹口气。诶，男人！
。。。。。。
几人吃饭的地方，独数湖边上的中因国际大酒店再边上的那家叫“鼎鼎香”的小饭馆。
还是上次的小包间，招牌菜时令菜点了一桌，大小姐越来越习惯国内这种一边扯淡一边吃饭的轻松氛围，还能参与进去，说几个源自南高丽酒桌上的笑话。
吴爱军几人瞧见大小姐不是矫情的人，也都愈发放松，包间里也就愈发热闹。
等到小李厨子给几人展示完自家闺女儿子的近照，吴爱军招呼道，“那什么，李乐当爹没给咱们说，他不地道，咱们不能，李乐，你是老板，也是朋友。”
“还是徒弟。”大小姐说道。
“富姐~~~”姚小蝶脸红，摇头。
“啊，对，是徒弟，正式拜过师的，不还有仪式么？”李乐嚷道，“姚师父，咱俩这是绑定了。”
“晨会，你还鞠躬敬茶来着。”于嘉航笑道，“都是老吴搞得封建糟粕！”
“那叫尊师重道！”吴爱军拍拍桌子，“刚说到哪儿了？”
“乐哥不地道。”
“扯啊，我发短信了。”
“群发的，更不地道。可咱们不能，这什么，你啥都不缺，我们就来个最俗气的，给！”吴爱军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大小姐，“我们四个，一人六百，借个六六大顺的意思，祝俩孩子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成长，老板娘，收着！”
“这个.....”
“拿着吧。”
瞧见李乐点头，大小姐起身，依着南高丽的礼数，双手接过，要鞠躬，就被姚小蝶拉住，“咱们这儿，不兴这个。”
“那，谢谢几位。”
“呵呵呵，来来来，酒杯饮料端起来，咱们一起祝李....哎，叫啥来着？”
“李笙，李椽，老吴，你啥脑子。”
“对对，祝李笙，李椽，健康快乐，漂漂亮亮的长大，干杯！！”
“干杯！！！”
酒杯高举，一口喝干，热闹继续。
李乐得了许可，可以喝酒，左右轮战，不落下风，刚和吴爱军来了个不知道第几杯的第三杯，又和于嘉航来了哥俩oK。
忽然就觉得屁股兜一阵抖动，放下杯子，“噗！”拿出手机，瞄了眼，起身道，“我去接个电话。”
“赶紧回，祝况举着杯子半天了。”
“oK！”
出了房间，溜达到楼梯口，接通电话，“哥，咋？哦，好，当当姐说她最近没安排？那行，阿文那边下礼拜从伦敦回来，嗯，嗯，我们明天回去，娃没闹腾吧？诶诶，这俩娃，麻烦嫂子了，呵呵呵，好。”
挂上电话，李乐翻看着手机短信，一拐弯，撞了香满怀。
“啊，不好意思，你....”
“你，李......乐？”
“呵呵，何处低头不见我，真巧，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