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浑身一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扶手上，脸色惨白如纸。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之前的傲慢和怨毒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戳穿真相的恐慌。
此时跟上来的小李和老王有些诧异地对视一眼：“我们进来的时候，难度就是c级啊。”
果然。
叶彤闭了闭眼。
她目光扫过客厅里那些看似温馨、实则诡异的装饰：“你自诩通关五次副本，能摸清c级副本的规矩不足为奇。
可你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副本早就不是你进来时的样子了。”
她停下脚步，转头直视男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一边杀新人，一边哄着妈妈维持家庭和谐，以为等和谐度满了就能通关。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和谐度永远差最后一丝？
为什么新人杀了一波又一波，你却始终离不开？”
男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眼神涣散地盯着地板上的茶水渍，像是在回忆什么。
“因为你在杀人的那一刻，就成了副本升级的燃料。”叶彤的声音狠狠扎进男人的耳膜，“死的人多了，副本难度也随之飙升。
你以为自己在利用妈妈，殊不知，你才是副本手里最锋利的刀——它利用你的自私和傲慢，让你亲手把这个c级副本，硬生生堆成了A级。”
“不……不可能！”男人猛地抬头，眼神疯狂，“副本怎么会利用玩家？规则不是这样的！”
“规则？”叶彤冷笑，“你所谓的规则是c级副本的老黄历。
副本进化后就会有新的运行逻辑。
——它需要一个守护者，一个帮它清除外来者、维持内部病态平衡的人。
而你，就是那个完美的人选。”
“你以为那女人为什么对你言听计从？
不是因为你听话，而是副本规则，或者有什么人在约束她——留下你这个刽子手，才能让这场杀戮循环下去。”
男人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脑海里闪过无数被忽略的细节：
每次杀完新人，妈妈的情绪都会稳定一段时间，可副本里的诡异氛围却越来越浓；
和谐度面板上的数值，总是在即将满格时突然回落；
他尝试过独自离开，却每次都被无形的力量挡回来，仿佛有一只眼睛，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所以……我不是在通关，是在帮副本守门？”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那些被我杀掉的新人，不是拖累，是……是副本故意送进来的养料？”
“没错，”叶彤语气平淡，“更可笑的是，副本升级时系统匹配出了乱子。
它以为自己还是c级，所以匹配了老王、小李这种新人；
可实际上它已经是A级，又把我这个经历过A级副本的玩家送了进来。”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你困在这里半年，杀了无数新人，把副本堆成了A级，却连通关的门在哪都不知道。
在这半年里，有什么东西靠着你的供养硬生生成长了大半截……”
叶彤说到这儿，欲言又止。
她懒得解释。
如果一个副本只靠外来者的杀戮，本身没有任何危险的话，是不会升级为A级的。
这个副本里有更危险的东西。
男人彻底崩溃了，他双手抱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声。
曾经自诩的“高手”光环碎得彻底，只剩下一个被困在绝望里的蠢货。
客厅里的挂钟依旧“滴答”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叶彤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这个男人为了通关，亲手葬送了无数新人的性命，她此时不杀他，纯是因为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她转头看向老王和小李，沉声道：“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得找到真正的通关线索，多问问他细节吧。”
老王和小李脸色凝重地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老王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从沙发扶手上拽起来，语气凶狠：“说！这半年里，你除了杀新人，还发现了什么？
除了那个女人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在这个家里？”
男人被勒得喘不过气，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眼神涣散却又带着一丝被胁迫的恐惧：“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杀了人，夜里总能听到地下室传来奇怪的声音。
像是、是小孩子磨牙的声音……”
“地下室——”叶彤眼神一凛，她之前搜查时，地下室那些残肢断臂在地上不成气候，唯一危险的，是那安静躺在棺材里的小女孩。
“对……”男人剧烈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我试过开门，可那门根本打不开，还有、还有每次和谐度快满的时候，那个小尸体……就是‘月亮’，她的眼睛会突然睁开！”
小李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往叶彤身后缩了缩：“眼、眼睛睁开？”
“是……是真的！”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回忆起了极其恐怖的画面，“上次有个新人发现了冰柜的秘密，我借妈妈的手杀了她，那天和谐度差一点就满了……
我半夜偷偷去看，冰柜的门自己开着，那个两岁的小尸体，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还挂着笑……”
叶彤心头一沉，脑海里瞬间闪过小女孩灵魂的哭泣声。
那个被妈妈亲手扼杀的孩子，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死去”。
“还有妈妈……”男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恐惧压过了绝望，“她有时候会对着空气说话，说‘快长大了，快可以换衣服了’。
我一直以为她是疯了，现在想想……她是不是在跟什么东西说话？”
“换衣服？”叶彤心中骤然明朗。
妈妈口中的“换衣服”，恐怕不是指给孩子换衣服，而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东西，在“吞噬”灵魂或生命后，完成某种“成长”。
她转头瞥了弟弟一眼，弟弟沉默，始终垂着头。
“走，去地下室。”叶彤当机立断，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去瞧瞧那月亮，说不定她才是这个副本真正的核心，也是我们通关的关键。”
老王松开男人，将他推到一边，紧紧握着铁锹跟上。
小李虽然害怕，但也知道现在退缩只有死路一条，咬着牙跟在最后。
男人瘫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你们去了也是死！
那个东西……它一直在等……等足够多的‘养料’，等它彻底长大……
你们都会成为它的新衣服！”
叶彤脚步未停，只是声音冷冷地传来：“那也比你这个被副本玩弄的蠢货强。”
楼梯间里，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朝着地下室的方向。
挂钟的“滴答”声仿佛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在倒计时。
地下室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像是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稚嫩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