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紧贴额头，混合着腿上枪伤传来的剧痛，赵宏所有的傲慢和伪装终于被彻底击碎。
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与因疼痛而涌出的生理性泪水混在一起。
“呀！你、你这个疯子……”他牙关打颤，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回答我的问题。”叶彤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苏晓，林晚晚，到底怎么回事？”
“苏晓……是她自己不知好歹！”赵宏喘着粗气，眼神因为恐惧和怨恨而闪烁，“集团资助她，给她机会…她不过是个玩物，却妄想攀上高枝，还偷偷录音留证据，她不死谁死！”
“所以是你杀了她，伪装成自杀？”
“是…是又怎么样！”极度的恐惧有时会催生出破罐破摔的疯狂，赵宏嘶声道，“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吗？是磐石，你动了我，天上地下没人能救得了你！”
“林晚晚呢？”叶彤无视他的叫嚣，继续追问，枪口又往前顶了顶。
“她、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在云巅会所，我们只是想让张皓把她带走吓唬一下，谁知道那个蠢货下手没轻重……”赵宏的声音带着懊恼，却毫无悔意，“这都是意外！是意外！”
意外。
鲜活的人命，在他口中只是轻飘飘的“意外”。
叶彤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杀意。
她知道，仅凭赵宏的口供，在法律上未必能彻底钉死他和他背后的势力，尤其是磐石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有太多方法可以脱罪，甚至可以反过来将她污蔑成疯子、凶手。
但这不重要了。
她需要的不是法律的审判。
她需要的是真相，是让罪恶暴露在阳光下，是完成这场“任务”的关键节点。
苏晓的怨灵需要仇人的鲜血和忏悔来平息，而她，需要这个结果来完成副本任务。
“录音呢？苏晓留下的证据在哪里？”叶彤逼问。
“毁了，早就毁了……”赵宏眼神闪烁。
叶彤毫不犹豫，调转枪口，对着他另一条完好的大腿旁边座椅，“砰”地又是一枪。
弹孔冒着青烟，皮革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
“啊，别开枪！我说，我说！”赵宏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叫道，“在、在我郊区别墅书房的保险柜里！密码是……除了录音，还有、还有一些转账记录和照片……”
不只是他的，磐石集团各大领导的把柄都在那里。
但现在赵宏为了活命，竟是什么也不顾了。
他语无伦次地说出了地址和密码。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叶彤看了一眼窗外。
车子已经按照她之前的指示，开到了城郊一处废弃的工厂附近。
这里人迹罕至。
“停车。”她对司机命令道。
车子停下。叶彤用枪指着赵宏：“让你司机下车，滚远点。”
司机早已吓破胆，连滚爬爬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车内只剩下叶彤和因失血而虚弱不堪的赵宏。
“叶、叶小姐，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赵宏开始哀求，死亡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叶彤没有理会他的求饶。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到录音模式，将赵宏刚才承认罪行的关键部分，再次冷声引导他重复了一遍。
赵宏为了活命，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将如何逼迫苏晓、如何伪造自杀现场、如何意外导致林晚晚死亡的过程，断断续续地复述了出来。
录音结束。
叶彤将手机收起。
有了这个，加上别墅里的证据，至少能在舆论上掀起滔天巨浪，让磐石集团和赵宏无所遁形。
这足以告慰苏晓和林晚晚的在天之灵，也足以……完成她在此地的使命。
她感觉到，背包里的铜镜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那股一直萦绕不散的阴冷怨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凝聚，也更加……躁动。
苏晓的怨灵，感知到了仇人的鲜血和忏悔。
叶彤最后看了一眼瘫软在座位上，因为失血和恐惧而意识模糊的赵宏：“你猜我现在要干什么？”
她咧了咧嘴，却没有再补上一枪。
赵宏原本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闭上眼等着枪响，半天听不见动静。
他哆哆嗦嗦抬头，看叶彤从背包里掏出一面镜子，心中一股荒唐感骤然升起。
这个女人，难不成也相信了那些所谓的鬼魂报应，以为镜中的鬼魂能惩罚自己吧？
那不是白捡一条命吗？
赵宏的脸上闪过一抹狂喜，他假装配合，抱住那面镜子。
叶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了然地笑了笑，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向废弃工厂的深处，身影很快消失在断壁残垣的阴影里。
赵宏不知道，鬼魂的认知也是有局限的。
苏晓不知道去哪里报仇，又只能局限在镜子里着急。
她能去的地方很少，能闹事的地方也都是底层社会。
因此那些闹鬼的说法都没有传到赵宏耳朵里。
他还以为自己活下来了。
直到赵宏一边咒骂，一边企图将镜子拿开，无意识一低头，发现镜子中自己惨白带着侥幸微笑的身后，还有一个红色裙子的女人，趴在自己身上。
——披头散发，双眼散发着仇恨的光。
叶彤一边走，一边将枪的弹夹拆下确认还有几发子弹。
接下来，她需要去拿到那份关键的证据，然后——
再次发到网上去。
她信不过陈副局长，从他当时的语气神态中可以判断，若是想通过警察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一定会有更大的阻力。
如果是直播就不一样了，就算他们察觉到把事情压下去，也会有一部分追求阴谋论的网民，将证据流传下来。
像上次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