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王秀兰再一次参加宣讲的日子。
今天叶彤还是跟着她，只不过身份从亲戚变成了“儿子的同学”。
这个身份对归一圣瞳教的那群人来说，显然更有吸引力。
首先，叶彤是一个外地人。
归一圣瞳教现在，正缺一个往外地发展的好机会。
其次，叶彤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会用网络，可以把她认为的“神迹”全部发扬出去，大数据会将这些东西推给有信仰需要的人。
一传十，十传百，总会有人被骗来听神使宣讲，到时候信不信，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所以这次叶彤出现的时候，不管是信徒，还是神使白川，都对她格外的热情。
当白川主动提出让两人往前坐的时候，王秀兰有些受宠若惊，她不安的看了一眼叶彤，生怕她拒绝导致自己也失去了这次机会，声音都有些发抖：“彤彤，走，我们去前边坐。
叶彤怎么会拒绝呢。
她看了一眼眸中焦急的王秀兰，轻轻笑了一下：“当然好啊，走吧。”
二人在其他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中缓步上前，稳稳坐在了宣讲会的第一排。
第一排都是镇上响当当的人物。
——当然了，陈家这种级别的还是不会出席这种程度的宣讲会的。
坐在第一排的，几乎都是村里的长辈，一家之主，或者是买卖做得很大的商人。
看到白川如此重视这两人，他们也忍不住侧目。
可瞧着也没什么特殊的。
尤其是这个王秀兰，在众人的目光中坐立难安，连和别人对视都不敢。
而那个小姑娘，就更是一般了。
她看谁都是怯生生的，生怕惹恼了别人，说话之前都得先冲旁人点个头。
容貌倒是漂亮。
难道是白川神使看上这姑娘了？
思来想去，第一排的人也只得出了这种可能性，只能悻悻收回目光。
“铛”的一声，钟被敲响，众人起立，开始祷念自己所求。
叶彤第一次来的时候坐在后排，当时只顾着观察参与人群，没有注意流程，现在也只能现学现用，低下头假装跟着旁人一起默念。
“求求教主，保佑我儿顺利娶上媳妇，保佑我老李家的香火延续。”这话是王秀兰说的，原本是嘟囔，但谁让叶彤耳朵好，话都清楚的听了进去。
叶彤轻叹了口气，随大流，等到祷念声渐小后也跟着睁开眼睛。
一睁眼便对上了白川的双眸。
这人的眼睛是红棕色，瞧着有几分邪性，一眨不眨盯着叶彤看，好像要把她看穿。
叶彤装作害怕的样子，拧着衣角，人往王秀兰身后躲。
白川的视线在叶彤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才缓缓移开，扫视全场。
他双手虚压，示意众人安静。
原本嘈杂的会场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信徒都狂热地注视着台上的神使。
“诸位虔诚的信徒，”白川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回荡在空旷的厅堂内，“我们归一圣瞳，秉承神旨，涤荡尘世污秽，以求最终的超脱与归一，然而！”
他话音一顿，语气骤然转厉，带着森然的寒意：“就在我们之中，出现了亵渎神只的叛徒！”
“什么？叛徒？”
“是谁，竟敢背叛教会？”
“揪出来，严惩不贷！”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信徒们群情激愤，一张张面孔因愤怒而扭曲，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和一种近乎嗜血的兴奋。
白川很满意这种效果，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抬手直指叶彤身旁：“就是这个女人——王秀兰！”
“什么？！”王秀兰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不是我，白川大人，您弄错了吧，我对圣教忠心耿耿啊！”
她慌乱地摆手，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尖利变形。
“弄错了？”白川冷笑一声，眼神阴鸷，“你私下向‘外人’透露圣教信息，还企图联合那些愚蠢的世人对我们的神灵造成伤害，你这不算背叛吗？”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叶彤。
“我没有，只是……我只是带她来听听宣讲，她是东明的同学，我想让她也感受圣瞳的恩泽……”王秀兰涕泪横流，试图辩解，但她的声音很快被周围信徒的怒吼淹没。
“叛徒！杀了她！”
“用她的血洗刷亵渎！”
“把她的眼睛献给圣瞳，让她永远跪在这里恕罪！”
两名身材高大的信徒不由分说，粗暴地将瘫软的王秀兰从座位上拽起，拖拉着上了前方的平台。
王秀兰绝望地挣扎着，求助的目光投向白川，嘴里发出模糊的呜咽，似乎还在为自己辩解。
她当然冤枉了，这个白川分明就是故意想杀了她来试探叶彤。
叶彤指尖冰凉。
她看得出，白川这是在试探，用王秀兰的命来逼她现形。
如果她出手，身份必然暴露；
如果不出手，王秀兰必死无疑。
电光火石之间，白川已从袖中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刃身泛着淡蓝色的幽光，对准了王秀兰的心口。
“以圣瞳之名，净化叛徒！”白川高举起匕首。
“归一圣瞳，万古归一——”台下传来信徒们平静又敬仰的口号声，仿佛杀死一个人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
千钧一发之际！
“舅妈……”叶彤不能再等了，她猛地起身，看似因惊吓而脚步踉跄，实则暗中运劲，一枚石子从她袖口滑落，无声无息地贴地疾射而出。
白川自然不会听她的，刀尖一闪，直直冲着王秀兰去了。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王秀兰身体的瞬间，“嘭”的一声轻响，石子裹着一股无形的力道精准地撞在白川的手腕上！
白川只觉得手腕一麻，匕首偏离了方向，擦着王秀兰的胳膊划过，割破了衣袖，带出一串血珠。
“啊！”王秀兰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谁？”白川又惊又怒，霍然转头，红棕色的瞳孔死死锁定刚刚“不小心”摔倒在地的叶彤。
叶彤抬起头，脸上满是“惊魂未定”和“不知所措”，带着哭腔道：“对、对不起……我太害怕了……舅妈，舅妈你没事吧，我要把这个发上网，你们平白污蔑人清白……”
会场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叶彤身上，有怀疑，有审视，更有白川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
叶彤擦了擦眼泪，冲上台扶住王秀兰，将人护在身后：“你们别想草菅人命！”
这句话一出，那群狂热的教徒都顿了顿。
一直以来，神使会给自己杀人的行为冠上伟光正的名号，一度让他们也以为自己是在履行正义之事。
可这句“草菅人命”一出，他们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这个人是不是叛徒，处决她都不是自己这等人能做决定的。
老实镇民质朴善良的本质觉醒，他们迟疑了。
白川一步步走向叶彤，声音低沉而危险：“你，到底是谁？”
叶彤能感觉到，暗处似乎有几道更强的气息锁定了自己。
她维持着瑟缩的姿态，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