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人痛快给了钱。
陈观楼也很痛快,直接给胡大人开小灶,教对方上堂的时候如何应对,如何认罪,如何告发。
“认罪还有讲究?”
“瞧瞧,你就是典型的没当过地方主政官,没审过案子的技术官员。脑子都是一根筋。我跟你说,过堂的学问大了去。你是不是认为上了堂,大人问你认不认罪,你直接来个认罪就可以了?”
“难道不是。”
“你要是果断认罪,如何告发?你要是果断认罪,上面的大人就会果断结案,懂不懂啊!”
胡大人一脸懵。
竟然有这么多学问吗?
陈观楼招手,让对方附耳倾听,细细传授过堂秘籍,如何胡搅蛮缠,如何在‘不经意’‘说漏嘴’的情况下,吐露出‘真相’,如何勾当上官,让他们对案子的幕后感兴趣。
并不是每个官员,都会穷追不舍,一查到底。
很多官员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尤其是刑部官员审理贪墨案,就爱犯这毛病。要想法子逼着刑部追查贪墨案,将隐藏在后面的人连根拔出来,就得耍点小心机。
陈观楼要教的就是这份小心机。
胡大人:……
学到了!
学会了!
只是没有实操过,不知效果如何。
于是,陈观楼给他来了一场模拟课堂,反复练习。
练了几天,等到了上堂的日子,陈观楼叮嘱对方,“成败就在今天。是死是活,全看你的表演!记住这几天排练的精髓,别一着急什么都往外吐。等你活下来,你就知道这一万两有多值。”
“只要过了今天这关,确定我不会死?”胡大人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陈观楼嗯了一声,“我说保你不死,你肯定就能活。就算刑部判你死刑,我也有办法将你改成流放。你要是表现得好,说不定流放改成坐监。
别看天牢环境差,坐监可比流放强多了。流放是在官府监控下下苦力,自生自灭。坐监,除了不得自由,吃饭不用操心,生病不用操心,还不用干活。你自个好好想想。”
胡大人琢磨了一下,果然坐监比流放强。
流放到偏远地区,十年二十年后还能活着的就没几个。要么死在了流放路上,要么死在了流放地。
哎!
都是一把辛酸泪。
由陈全带队,押送胡大人去刑部过堂。
陈观楼稳坐在公事房。
穆医官问他,“大人不担心吗?”
“不担心。他要是表现不好,死定了,这不怪我。他要是表现好,我帮他运作一番,是我有能耐。成,是我的功劳。不成,是他活该!”
事就是这么个事。
陈观楼可不会将责任按在自己头上。
他没有道德,也就不会感到愧疚。这是买卖,在商言商。
穆医官又问道:“大人觉着他能成吗?”
“一半一半。老胡的脑子,其实很聪明。但他这人吧,有时候一根筋,不太会转弯。才学习了几天,效果到底如何,我也不敢打包票。”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这场官司,一直到半下午才结束。人送回大牢。
陈观楼直接问陈全,“过堂情况如何?”
陈全笑嘻嘻的,“稳了!”
“哦!他没发挥失常?”
“中间失手了两回,好歹经过提醒,及时救了回来。”
陈观楼拍拍对方的肩膀,“辛苦你了。”
肯定是陈全及时提醒了胡大人,才能将场面救回来。
他下了甲字号大牢,看望胡大人。
“恭喜老胡,顺利过了第一关。”
胡大人一脸如释重负,“果真过了?能活?”
陈观楼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接下来就是我的活,我替你奔走。你就安心住在天牢,后面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胡大人一听,顿时咧嘴笑起来。
太好了!
他能活了!
紧接着他又担心起来,“还会二次过堂吗?”
“暂时不会。如果你告发的那些人被抓,或许还要问一次话。但是不用过堂。”
这是贪墨案,不是凶杀案。不会让告发的证人跟贪墨分子面对面对峙。
贪墨这事,只要查到银子,就能定罪!
胡大人一脸谢天谢地,“陈狱丞,后续就拜托你了。我的身家性命全靠你操持!”
他激动啊,兴奋啊,喜极而泣!终于从死亡的恐惧中走了出来,不容易啊!
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整日提着一颗濒死却又不甘的心,如今终于可以安稳睡一觉。
想要救胡大人,自然要找刑部尚书孙道宁。
自从上次两人吵了一架,就再也没有碰过面。
这回,陈观楼准备了一份厚礼,麻溜提到刑部,主动示好。
孙道宁本想拿乔,拿捏对方。转头一想,姓陈的小贼属狗的,狗脾气一个。他要拿捏,对方一言不合就会翻脸,半点脸面都不给。
罢了,罢了!
以后还有许多地方用得上对方。
于是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吩咐属下,请对方进来。
陈观楼一脸笑呵呵的走进公事房,顺手关上房门,隔绝外面窥探的目光。
“老孙,想死我了!你有没有想我!”
孙道宁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好好说话!什么想不想的。”
陈观楼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奉上礼物,“贡品茶叶,新鲜的鲜果,从几千里外马不停蹄运进京城,我又马不停蹄给你送来。”
孙道宁瞧了眼,水果上面还有水珠儿,的确很新鲜。京城可没有。
他啧了一声,“这些都是从侯府搜罗来的吧。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陈观楼嘿嘿一笑,没错,所有的礼物都是从侯府薅羊毛薅来的,他一文钱都没出。送礼,总不 能直接给钱。给钱,那叫买卖。还没开始谈买卖,就直接给钱,容易将胃口养大。
胡大人就给了一万两,他可要省着点花。
“老胡,我对你够意思吧。但凡得了好东西,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这不,巴巴地给你送来。有没有很感动。”
孙道宁呵呵冷笑,谁不知道谁。
“这么热情的跑来送礼,说吧,你又想替谁奔走?”
“你误会我了!”
孙道宁不吭声,脸上写着:你看我信不信!有本事继续编。
陈观楼脸皮厚,果然继续编造谎言,“送礼才是主要的,帮人奔走是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