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做完了十道题，他才意识到，纸页没有之前热情了。
王甲甲暗叹：真是一个看脸的社会！
何小云化作绿色的藤条，在人群里不停地游蹿。
它一会儿来到这一个渣渣面前，一会儿又来到另一个渣渣面前。
大家都沉迷于做题，没人察觉到它的靠近。
而藤条却看不清纸页上的内容，在它看来，每张纸都是一片空白。
藤条气得发抖，为什么要排斥它，孤立它！
它游走到林孤面前，林孤指尖轻点几下，一套题就做完了。
藤条看不到纸页上的内容，但以林花儿对冯明明的了解，它可以确定，林孤做得全对。
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纸页和竹筒，眉头微蹙。
藤条顿了一下，难道说，他嗅到了它的气味儿？
果然，林孤抬起头来，往它的方向看去。
他的眼睛里，不再有之前看她时的冰冷，也不再有嫌弃，而是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感情。
满含思念与深情，当然，还有一丝丝不解，一点点埋怨。
林花儿被触动，她就知道，她的明明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她的明明心里一直都是有她的。
她一激动，幻化成了人形。
还上了妆。
林孤看着竹筒旁的墓碑，心里无数遍地问自己：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忽然，面前多了个人影，他顺势往那人影望去。
只看了一眼，林孤就忍不住连连后退。
福贵和桂香注意到了林孤的异样，忙问他：“老大，您怎么了？”
林孤稳了稳心神，答道：“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俩顺着林孤的目光看去，都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福贵直接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他们几个的动静有点大，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
大家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我去！这什么东西！”
大家都被林花儿的样貌吓到，陈戊戊下意识地从周辛辛手中抢回花圈，冲着林花儿挥舞：“急急如律令，退！”
赵癸癸早就被破了胆，只留下“鬼啊”两个字，就连滚带爬地爬走了。
刘丁丁迅速朝花圈店老板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老板，你那里有没有葫芦、狗牙、桃木剑！这里有鬼啊！”
花圈店老板原本坐在面包车旁安安静静地打瞌睡，被远处的动静吵醒，醒来四处张望，就见有个小伙子跑来问他有没有桃木剑。
他一个卖花圈的，又不是驱鬼的，怎么会有桃木剑？
花圈店老板和刘丁丁大眼瞪小眼，他们愣了好一会儿，刘丁丁才道：“老板，借你的面包车躲一躲。”
说着，他钻进了驾驶室，拉手刹，踩离合，点火，一气呵成。
花圈店老板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面包车就被人呼呼开走了。
花圈店老板在后面追：“停下，快停下，车是我租的！”
刘丁丁开车技术不行，连撞了几个坟包之后，面包车就熄火了，花圈店老板这才松了口气。
小托马斯·米基利还沉静在做题的喜悦之中，听到耳边嗡嗡的，他抬起头来，四顾茫然：“发生什么事了？”
何湘提醒他：“看那边。”
小托马斯·米基利顺着何湘指的方向看去——
眼前的林花儿干瘦干瘦的，没什么水份，她的脸皮耷拉着，像干瘪而苍白的老太太。
她的脸上化着两团胭脂，抹着红红的嘴唇，再配上那又黑又浓的眼妆，又像是阴森的女鬼。
林花儿的腿极瘦，像竹竿一样，腿上的白丝袜未能撑开，一绺一绺堆积在那里，像雪白的沙皮狗。
小托马斯·米基利看了会儿，又转过头问何湘：“何老师，您怎么不害怕？”
何湘：“我都是死过的人了，还怕这些做什么？”
“也对。”小托马斯·米基利点点头，朝着林花儿走去。
林花儿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她的审美、她的认知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她本以为自己化了美美的妆，会惊艳整个坟场，没想到却成了惊吓。
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就在这时，小托马斯·米基利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
小托马斯·米基利旁若无人地对她道：“学姐，他们都怕你......”
林花儿正愁着满心的怨气无处发泄，她的指尖迸出一束藤条，缠住小托马斯·米基利：“连你也来看我的笑话！你配吗？”
小托马斯·米基利被藤条锁着，连连摇头：“不是，学姐，我是想说而我却依然爱你如故。”
林花儿的眼睛死鱼一样盯着他。
小托马斯·米基利：“不不不，我是觉得我比之前更爱你了。”
林花儿藤条一甩，将小托马斯·米基利甩得老远：“就你？也配说爱我？”
除了刚才那几个惊慌失措的学生，其余的都留下来看热闹。
他们见外国人被枯女人勾来甩去，都为他捏了把冷汗。
就在不知道枯女人接下来要拿谁开刀的时候，人群里响起了鼓掌声。
人们往掌声来源出望去，见王甲甲腋下各夹了一个竹筒，一脸兴奋地鼓掌：“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他们班的带班老师赶紧捂住王甲甲的嘴，悄声训斥：“王甲甲，你不想活了？”
王甲甲将头扭到一边：“老师，他们这是拍戏。”
“拍戏？”
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这一切这么离谱。老师放过王甲甲：“那你安静点，要遵守纪律。”
“好的，老师。”
“拍戏？”林花儿冷笑，“那我就好好给你们演演！”
说着，她用藤条勾住何湘，把她从人群里提到了半空中。
众人：“哇！这是什么技术？比吊威亚厉害多了！”
桂香和福贵慌得一批，他们看着林孤，催促道：“老大，快出手啊！”
林孤指尖轻点，藤条碎成齑粉，何湘没了藤条的支撑，就要掉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的花圈自动打开，层层叠叠铺到一起，接住了掉落的何湘。
众人惊呼：“牛逼！”
桂香赶紧给冲到何湘面前，问：“何老师，您没事吧？”
何湘坐在花圈里，一脸懵逼：“没，没事。”
桂香将她接了下来：“何老师，您小心点。”
何湘内心苦涩不已，这事不是她小心了，就能避免的。
她手里捏着一朵纸花，感觉自己就跟这些花圈一样，任人摆布，身上的零件也是，说掉，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