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狼狈与伤痛一般，查理怔怔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个空壳机械地立在那里。
“多多……”
他微微翕动着苍白的嘴唇，声音轻得如同破碎的梦呓。
“多多……？”扶幽忧心忡忡地凑近了些，怯生生地问，“查理……你、你刚才梦见……什么了？”
“他就在外面！”查理却只是固执地重复着这句话。
就像是只要说的足够坚定，自欺欺人的话语就能成为真正的现实。
他轻轻挣开扶幽搀扶的手，步伐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朝着房门走去。
扶幽注视着他的背影，一个荒谬的念头莫名闯入脑海——那样的姿态，生疏得像是才刚刚接管这具身体不久，还在笨拙地适应着不协调的四肢。
终于，查理停在了门前。
胸膛因为波动的情绪而剧烈起伏着，他一手扶着坚硬的墙壁借力，另一只手猛地握上了那冰凉坚硬的金属门把手，孤注一掷般下压。
“咔哒”一声，门被猛然拉开。
门外，顶灯投下略显冷清的白光，无声地铺满一条空无一人的陌生长廊。
查理不死心地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急切地向外探出大半个身子张望。
下一刻，他的目光骤然凝固——
只见门旁，正倚着一个身形高瘦、穿着灰色t恤的青年。
他低着头，几缕栗色的碎发不听话地垂落额前，指尖漫不经心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还有一匹体型矫健的巨大白狼，正安静地伏坐在一旁，几乎要占据半个过道。
“唐晓翼，还有……洛基？”查理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怎么……会是你们？”
闻言，唐晓翼这才慢条斯理地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那双总带几分散漫与戏谑的琥珀色眼眸轻轻一挑，便精准地落在查理泛红的眼眶与带着泪痕的面庞上。
唐晓翼挑了挑眉，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怎么？这走廊是你家开的？我们不能在这站会？”
是熟人没错，但……不是对的人。
那膨胀到极致的期望，顿时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顷刻间完全干瘪下去。
查理也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僵在门口。
他颤抖的嘴唇无声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要开口，却始终拼不出半个字。
“哟——”
唐晓翼却像是压根没注意到查理的状态似的，故意将语调拖得很长。
“这不是我们那位算无遗策、运筹帷幄的查理大侦探吗？”
“怎么？一起床就搞出这么大动静，是想惊动全楼的客人吗？”
他眯起眼睛，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查理揉着额角的手、皱巴巴的睡衣，最后落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扶幽身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在房间里和哪位老弱病残打了一架呢。”
查理却像是根本没听见这番嘲弄。
他失落地垂下眼帘，扶着门沿的手无力地滑落，“啪”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体侧。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是要把方才翻涌过度的情绪尽数压制回去。
“……抱歉。”
查理抬起头，努力想扯出一个表示无事的笑容，嘴角却显得无比僵硬。
“早上好，扶幽、唐晓翼，还有洛基。”
“是我……有些睡迷糊了，做了个不着边际的白日梦。”
唐晓翼盯着查理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嫌弃地皱紧了眉。
下一刻，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扣住查理的肩膀，干脆利落地给人原地打了个转，半强硬半嫌弃地推着往房间里走。
“真是的……跟人打招呼之前，能不能先照照镜子，收拾一下你这副尊容？”
“笑得丑死了，出去可别跟浮空城里的人说认识我——简直丢人。”
“我看你现在脑子里根本就是一锅煮沸了的粥，”最终，唐晓翼下了结论，“就算真有什么事，也等你这浆糊脑子彻底清醒了、能正常思考了再说。”
查理被推得踉跄一下，却也没恼。
他扭过头，对着身后的两人露出一个混合着无奈和苦涩的微笑。
“那……待会见。”
可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唐晓翼那慢悠悠的声音，不依不饶地追了进来：
“看他那走路都不利索的样子，歪歪扭扭的……”
“喂，说的就是你——扶幽！还愣着干嘛？赶紧跟上去扶一把。”
“省得我们这位魂不守舍的大侦探，真把自己摔得跟老弱病残一样。”
“到了那时候——啧，可真就需要人重点照料了。”
回应他的，却不是某人摔得人仰马翻的动静，而是一声轻轻的“砰”。
两人同时看去，只见卫生间的门被合上，声音不大，却带着点迁怒的意味。
显然，唐晓翼方才那番不留情面的调侃，还是引起了查理的些许情绪波动。
扶幽愣愣地站在门口，指尖不自觉地揪了揪自己的衣角，有些手足无措。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脸，瞥向身旁的唐晓翼。
唐晓翼却一脸“关我屁事”的表情，无奈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没有半点要解释的意思。
直到几秒之后，似乎是确认了查理一时半会出不来，他忽然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行吧，当事人暂时不在场。”
唐晓翼抬手屈起指节，“笃笃”地轻敲几下门框，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些。
“那么现在，可以说说吗？”
“刚才没开门前，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这份认真没维持多久，唐晓翼就像是嫌气氛太过压抑，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继续道：“当然咯，要是真有什么不方便的‘难言之隐’，那我也不勉强——权当我多嘴。”
与唐晓翼的轻浮作为对比，此时的扶幽倒是显得愈发局促。
“我……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眼神躲闪，话语吞吞吐吐。
“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查理……睡得好像很不安稳，眉头皱得很紧……”
“等到他突然惊醒……情绪就变得特别激动……”
“一直在重复……说什么‘多多就在门外’之类的……大概就是这样……”
“然后……反正……你刚才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