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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左边的天鹅突然轻轻啄了啄我的手指，把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拽了回来。
我低头看着它，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漆黑的瞳仁里映着天光，也映着我，好像在问：你又开始瞎想些什么啦？
我看着那只纯粹得几乎有点蠢的天鹅，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在同情天幕族的那群人类。
啧，这可不行。
我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就抬手抓住两只天鹅的脑袋，一通毫不留情的乱揉。
“咕——咕噜噜！”
天鹅们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下狠手，顿时被我揉得东倒西歪，满头雪白的羽毛炸开，绒毛四处乱飞。
它们一边拼命扑腾翅膀挣扎，一边发出一连串气急败坏的抗议声，长脖子左扭右摆，试图摆脱我的魔爪。
但我才不管，继续死死按住它们揉个够。
既然敢厚颜无耻地窝在我怀里，就要做好被我蹂躏的觉悟。
现在才知道后悔？
晚了。
直到揉得手臂都有点发酸，我才终于长舒一口气，大发慈悲地停了下来。
两只天鹅先是呆愣愣地原地站了几秒，然后哼哧哼哧抖了抖乱糟糟的羽毛。
它们像是想要努力挽回一点自己身为“天鹅始祖”的尊严，高高昂起头，从我怀里跳下去，摇头晃脑地走开了。
可还没走几步，它们像是突然想起自己落了什么似的，迟疑地回过头来，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没有动，也没有出言挽留。
天鹅们犹豫片刻，却是又怯生生地蹭了回来。
很快，它们就把自己团成两个软软绵绵的白团子，重新窝回我的怀里。
它们一边低头用喙整理羽毛，一边时不时抬头，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瞅着我，活像是在控诉我刚才的暴行。
我被天鹅们这副委屈巴巴、欲言又止的模样逗得笑了出来，心情不由稍稍放松。
我一边伸手替它们顺毛，一边重新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唉，自己怎么会可怜起天幕族那帮人类了呢？
虽然他们的命运确实让人忍不住叹息，但自从扭曲了世界线，拿查理等人当诱饵、一步步引蛇出洞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不再是什么所谓的“完美受害者”了。
他们是错误的——错得离谱，错得不容辩解。
而这个错误，当然要由被他们千方百计引出洞穴的“蛇”来亲自纠正。
对，蛇——就是我。
目前来看，查理几人对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不速之客，还抱有相当多的善意。
一方面，我看上去与他们同龄；而另一方面，我对他们的态度也确实称得上是友好。
以德报德，这种事放在哪儿都是一桩美谈，换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嘛……唐晓翼显然比他们要清醒得多。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真正信任我，更不可能像查理那样把我当成什么“友军”。
在唐晓翼眼里，我充其量只是一个目前对他们无害、较为友善的“第三方”。
……不过，这样也挺好。
能摆脱个人情感的干扰、作出理性判断的人，往往比那些感情用事的家伙可靠得多。
更何况，维持着这样一种礼貌而疏远的安全距离——不必迎合，也不必解释，更无需在意他们对我抱有多少幻想与期待，反而能让我获得更充足的自由行动空间。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一边撸着天鹅的脑袋，一边神游天外地旁听着那边有关天幕文明的介绍与讨论。
毕竟，以我目前掌握的信息量来看，这点程度的讨论确实没什么新内容。
直到查理突然开口，问出了一个谁都没预料到的问题：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唐晓翼和洛基，其实早就被你们从密密尔泉救出来了吧。”
“那为什么……你们要一直瞒着我们呢？”
闻言，我浑身一激灵，立马端正了坐姿，搂紧了怀中两根修长的脖子。
两只天鹅被我的突然袭击搞得一脸懵逼，伸长脖子冲我咕咕抗议，像在控诉我干嘛突然发神经。
我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松了点力道，尴尬地替它们顺了顺炸开的羽毛，权当赔罪。
可除此之外，我的视线仍然牢牢锁定在现实那边，一丝一毫都舍不得错过。
……太棒了，查理。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当众揭老底”的戏码？
那种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气氛一秒凝固的尴尬，那种有人试图打圆场却越描越黑的窘迫，那种被迫现出原形的愤怒与慌乱，实在是比任何剧本都来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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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这场有关“为什么浮空城始终隐瞒唐晓翼和洛基被救”的灵魂拷问，既没有引发预想中的激烈争执，也没有持续太久。
更令人意外的是，在这件事上，埃克斯并没有选择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或是打太极转移话题，真诚得甚至让我有些不太适应。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唐晓翼这个当事人正坐在眼皮子底下，要是敢胡说八道，恐怕下一秒桌子就要被掀了。
……啊，对哦，说起来，我都差点忘记了。
唐晓翼刚被从密密尔泉底救上来的那段时间，浮空城的实际掌权者还是鬼影迷踪那群疯子。
虽然“浮空城事件”最后算是圆满收场，但当时的埃克斯刚用不成熟的“逆生长技术”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弄丢了不少作为“雷欧·忒修斯”的记忆。
换言之，埃克斯那时候别说唐晓翼是谁了，搞不好连自己是谁都弄不太清楚。
那么结合目前所有已知信息，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直到埃克斯收拾完浮空城的烂摊子，某天闲下来翻看积压文件时——当然也可能是dr. mo告知他的，才突然发现，原来小朋友们心心念念的那个“医学奇迹”，正躺在某个与世隔绝的疗养院里呢。
他本来或许是打算走个流程，把这位“医学奇迹”礼貌地送回社会，顺带在内部文件解密后向我们通个气。
甚至我猜，他还想搞个惊喜局，让唐晓翼自己“扑通”一下跳出来吓我们一跳——就像前不久时那样。
结果“惊喜”还没回到家，“扑通”一下跳出来的，是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这位“医学奇迹”，不仅疑似引发过一场沙尘暴导致航班迫降，还是目前已知“适格者”样本中唯一的例外……
这就有点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