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清澈水渠旁，此刻正有一些三四岁稚童，坐在岸边，光脚丫子在水里晃荡着。
不过他们四肢，脖颈，额心，同样有雷链出现，发出滋滋声响，显得有些可怕。
而这些小家伙脸上，时不时浮现出一种很是痛苦神情，似不堪忍受这种折磨。
或者，他们还不像自己父辈那样，早已习惯这份痛苦。
李初一两人缓缓靠近，在离着那些孩童不远处，也学着这么坐在岸边。
“你打算如何做？”，屠暮突然小声问道。
“我想知道他们为何被天所弃。”
李初一低头说着，水中自己倒影清晰可见，只是随着他手掌轻轻在水中划过，其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我劝你早点离开为妙，我等修行中人，非不得已情况下，还是不要插足对方因果较好，如这天弃一族。”
李初一闻言，不由神情古怪，“哟，屠暮，这像你口中说出来的话？”
也是这时，五六个三岁左右小豆丁，杵着短棍，朝两人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两位哥哥，你们外边来的吧。”
一个羊角辫小姑娘乐呵说着，不过随着她身上雷光滋滋闪动，痛的她龇牙咧嘴的。
“你们能看见我俩？”，李初一不由愕住，那他这敛藏之法有个屁用啊。
“看不到，我没眼睛。”，小姑娘缓缓摇头。
“不过我们能感受到那种陌生人的气息，我娘亲叔伯他们，反正所有人都能感知到。”
“其实在那处挖眼睛的池子旁，我们就发现你俩了。”
小姑娘提起自己眼睛时，小小年纪，也是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李初一两人则是有些无言，他俩还以为根本没人发现他们，哪成想一开始就暴露了。
“那怎么没人搭理我俩？”，李初一不由问道。
“我们不是人吗？”，小姑娘连着身后几位小伙伴，皆是叉着腰，像是在生闷气。
“额，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们家那些大人。”，李初一连忙解释。
小姑娘则像个小大人道:“那些爷爷伯伯说了，能到我们这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加上我们这里一穷二白的，也没啥可图的，他们逛上那么一两圈，见发现不了什么，自己会拍屁股走人的。”
“所以啊，根本不用理会。”
一旁，屠暮则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从前我完美人族前辈进入这里后，也是被这么冷对待的。”
而李初一已是拿出很多吃食，就这么铺了满满一地，多是他无聊时，去凡间扫城买的。
“请你们的，不用对我客气。”
而几个小娃闻着香气，却很有分寸的，一人摸了一小份在那里美美吃着，嘴里还不停说着谢谢。
“对了，你们身上这些雷链咋回事儿？”，李初一有些好奇。
“这个啊，我还真知道。”
小姑娘手里拿着糕点，一副煞有其事模样。
“我之前听那些爷爷说了，本来我们身上是没有这些雷链子的，一千年前才突然有的。”
“以前的我们，只需要把眼睛挖下来，丢进那池子中就行了，当然，依旧只能修行到筑基境，然后就只有等死。”
“而一千年前，那些爷爷想尽办法，试着把两个婴儿送了出去，而且没有挖他们眼睛。”
“从那之后，我们就这副模样了，至于这些雷链子，好像是对我们的惩罚。”
小姑娘语气很是风轻云淡，一口一个小糕点。
李初一有些无言，至于那两个婴儿，不出意外就是季风，和那炼白骨舟的青年了。
他们落入通天江中，应该是被什么宝物护持着，然后才顺利流落到东方修界。
“对了小道友，那你们为何要把自己眼睛挖下来？”
李初一又是问道，还像模像样给对方行了个修士礼。
没想到几个小娃听到这话，却是全身颤抖。
“必须要挖眼睛的，否则会有东西来吃我们的，真的哥哥，我没骗你。”，小姑娘回答的很认真。
而李初一屠暮，则是有些面面相觑。
“咳咳，屠暮，是不是你们完美人族换口味了，毕竟只有你们吃人。”，李初一上下打量着，很是怀疑。
“废话真多。”，屠暮短短吐出四字。
李初一则不以为意，只是望着身前小人:“小道友，你们怎么知道有东西会吃你们？”
小姑娘却是忙道:“哥哥，我真没骗你，我们有传承记忆的，真的有东西吃我们。”
李初一屠暮相望一眼，却是目光凝重起来。
“试试？”
“小道友，冒昧了。”
下一瞬，两者便是同时伸出手指，轻轻抵拢在小姑娘额头上。
“小道友，你尝试回忆起那幅画面，我俩有办法也能看到，而不是像搜魂那般，会对你造成损伤。”
李初一轻声说着，他倒是想看看，除了完美人族，还有什么玩意儿专门吃人。
小姑娘自是忙不停点头，口里还颤巍念叨着，“怪……怪物别吃我，我已经没有眼睛了……”
李初一屠暮见此，也是缓缓闭上眸子，手指间有奇异光芒闪烁，在施展某种秘术。
很快，便是一幅画面出现两人脑海之中。
只见黑夜之中，一轮猩红之月悬挂天穹，透露着极为不祥的气息。
月下，是一处依山傍水，风景奇绝之地。
山水之间，则是有一处处宫殿楼阁，一道道墨蓝眼瞳的人影，在其中不停奔逃着，神色慌张无比，似是遭遇某种极其可怕之物。
也是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画面之中，其赤足，腰间悬刀，不过只是露出下半身，根本看不到其全貌，而且有些模糊。
而他只是伸出手，便是一个孩童落入他之手中，咔嚓一声，就将其脖子扭断。
接着，便是一阵阵“咯吱咯吱”之声，像是连着骨和肉，在那里大口大口咀嚼。
同时一缕缕鲜血，自那道人影手指间滑落，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几息之间，原地就只有几道血衣留下，至于那孩童，则是踪迹全无，应该是被吃抹干净了。
而那恐怖身影并未停下，抬手间又把一个人捉到手中，接着，又是一阵恐怖吞食血肉之声。
李初一感受着这幅恐怖画面，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个只露出一半的身影异常熟悉。
一旁，屠暮则是温声道:“小姑娘别怕，你回忆起那怪物上半身，没事的。”
而下一瞬，两人脑海中的那幅画面，再次发生变化。
这次，那恐怖身影居然全身都露了出来，而且不再模糊，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其身着黑色道袍，腰挂长直黑刀，手腕一串菩提珠。
嘴角溢血，眼神恐怖残忍无比。
此人，居然和李初一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