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程的脸上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更糟糕的是，这番话听完竟是连刚刚那般痛彻心扉的表情都不再有了。
他就这么远远的，空洞的看着钱正卿。
过了许久，才淡淡的说出话来：
“身世是假，血脉是假，父母是假，如今连这从小到大叫着的名字竟也是假的。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原来我曾经视若珍宝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是假的。”
钱正卿的嘴角微微凑动了下，嘶哑的嗓音开口道：
“你我朝夕相处了十八年，虽从没有血脉亲情，可这份祖孙的情谊却始终都是真的啊～
我钱正卿活了一百多年，除了当初那挚爱的女子，从未再对谁付出过真心。
直到乔宇把你送回了钱家，你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如此乖巧，如此听话，就在我眼前一点点的长大……我又怎么可能不是真心对你？
如若你愿意，我还是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
钱程异常冷静的打断道：“我不愿意～”
钱正卿的眼神，慢慢的暗淡下去：“我理解你，若是换做我，我也不会愿意。”
钱程点点头，他歇息的椅子正巧靠着窗，此刻阳光照进来，洒在他绝色的脸庞和金丝眼镜上，竟美得让人觉得觉得恍惚。
接着他转身背对着阳光，站起身踱步朝我们走来。就如同从光明中，决然走向黑暗的暗夜天使。
我的心不由得，一阵生疼。
钱程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的动作流畅自然，儒雅高贵，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千帆过尽，恢复如常一般。
可我们所有的人都异常明白。
从此以后，那个如太阳般光明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走到钱正卿的面前，就像看着一个素未谋面的老者：“这棋局你们已布置好大半，眼下就只需个关键的棋子，便可让这棋局顺理成章了。”
龙玄老头儿点头道：“待这小少爷八岁的时，五行派有个门生带回了个让人震惊的消息。说是他竟寻到了这隐姓埋名的楚派后人。这钱家要重现百年前的乾坤轮回局，以此替这钱家小少爷洗髓换骨，逆天改命了！”
胡灵儿冷笑一声：“一个偶然重现天日的阵法，一个没落颓败的世家，一个手握滔天权贵却已英雄迟暮的老人，一个生死难料却又牵动钱家满门兴衰的孩子……这一切机缘堆砌起来，变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陷阱，就只等着众生入局。”
钱正卿一一看向众人，苦涩笑道：“你们人人都是这棋局中的一子，可我又何尝不是呢！
当这孩子被送到钱家的第八年，乔宇再次回来找我。同他一起来的，便是当初暗堂那个带着青磐玉隐姓埋名的死士的后人。”
楚暖暖哽咽道：“是我的父亲？”
钱正卿点头，又继续讲道：“那后人带着青磐玉而来，为的就是按照主子的筹谋，助我再次启动劫天石的法阵。”
楚暖暖不敢相信：“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父亲是个有风骨的英雄，他是不愿让百年前楚门的悲剧重现，这才以命相搏，救苍生性命。怎么会和你们二人狼狈为奸！”
钱正卿眼神一变，讥讽道：“风骨？那些杜撰出来的凄美故事，听听就罢了！他早继承了你祖父的遗志，成了暗堂的一名死士。”
楚暖暖痛苦的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可我的母亲分明是在那场车祸中一同丧生，我祖母也为了守护青磐玉而惨死，怎么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难道他们都是暗堂的死士吗？若是如此，那他们为何还要生下我？”
我解释道：“我猜是那死士为了掩盖身份，这才和寻常人一样娶妻生子。而你祖母和母亲，都应该和你一样是被蒙蔽了的无辜之人。”
楚暖暖泪流满面：“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我母亲以命殉情，到死都不知自己深爱的竟是如此狼心狗肺的人。”
我开口又问：“那后来呢？”
钱正卿继续讲道：“劫天石若想开启，需聚齐上百个玄门之人为引，以此启动天地法阵，将劫天石里的反噬之气尽数散出。
若只是寻常之人的性命，以重酬诱之便可；可若需要的是灵力玄术高深的玄门之人，倒确实需要费些口角了。
所以乔宇又把四颗灵石交给了我。
百年前天门大战之后，破碎的五灵玉牌散落一地，其中最大的一块儿不知所踪，剩下的尽数被主子收回来，用密法炼制成了这四颗灵石。
这灵石并非是世间之物，其中蕴含着一股极为神秘的力量，能助人开悟凝心，就算是极为平凡的资质，也能在短时间内修炼到极高的造诣。”
我点点头，开口又问：“所以你以此上古神物为酬赏，聚京城四大玄门相助与你？”
钱正卿却摇了摇头，开口又道：“有三家是为了灵石而来，只有五行派一门不是。”
龙玄老头儿脸色铁青，伸手去薅着钱正卿的衣领子摇晃道：“你这个畜生，你到底是用什么胁迫我五行派就范的？”
钱正卿身旁站着的白发老人见了，慌张的开口劝道：“先生息怒，我家老爷子的身子，可是受不住的。”
那钱正卿已灯尽油枯，只靠一口气吊着不死，我怕真被龙玄给折腾断气，赶紧也出手拦道：“前辈您别冲动啊！今天所有相干之人都在场，真相究竟如何，咱们对峙一番，自然就知晓了。”
龙玄听罢，这才慢慢放开了双手。
钱正卿剧烈的咳嗽了一会儿，又喝了几口茶水顺了顺，这才缓过些气儿来。
他缓慢的摇了摇头：“当初那三大门派和京中权贵皆是受我邀请入局的不假，可从始至终，五行派和她这只上古大妖，皆与我无关。”
龙玄老头儿怒气冲冲：“放屁！若是没有你的诓骗，我师兄又怎么会倾尽全族的性命，替你钱家护法？”
钱正卿不理会龙玄，而是转过身看向了五行道人：“真相究竟如何，那就要问问你们五行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