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猛”突然想起来什么：“所以，他说九出十三归，指的是……”
钱正卿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觉察的苦涩：“他让我还命！”
“周大猛”怒不可揭道：“什么！岂有此理！
这阴邪道士当初借运时，也没问过你愿不愿意啊！如今却硬逼着你拿命来还。这哪里是还命？这分明就是蓄意谋杀么!”
钱正卿笑了笑：“他本就蓄意而为，至于是不是谋杀，或许他倒是也不在乎吧。”
他咳嗽了两声，原本就枯朽的身子，似乎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更脆弱了许多。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那些年被母亲囚禁着，其实就已熬坏了心脉根基。后来又受她蒙蔽，没日没夜的一心扑在茶庄生意上，身子早就透支完了。
只是这几年一直被仇恨麻痹着，这才凭了这股执念残喘苟活。而如今大仇得报，近两年便也越发的觉得，身子大不如前了。
可当那日他轻扣茶盏，说已替我卜算过寿命只剩了十三年，如今其中的十年被借了财运，再按照九出十三归的规矩，我的死期，便是一个月后的九月十五时。
我还是觉得，心有不甘~”
钱正卿说到这里，眼中无尽的恨意尽显：
“我这一辈子活的，属实寡淡。
少年时无法决定自己的志向，青年时无法选择心爱的姑娘，如今人到中年，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连自己的生死都由旁人操控了呢？
为何我终其一生，早就已不奢求理想，不奢望爱情了，却连最基本的苟且活着，都做不到呢？”
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试问当极致的权势和注定的死期同时放在了天平的两端，这天下能有几人，会坚定的选择正义的一边呢？
灵通叹了口气，开口问道：“那你后来，又是拿什么偿还了他这铜钱借运的？”
钱正卿将枯瘦的手臂伸进怀中，掏出三枚失去光泽的铜钱?来。
“他让我去做三件事，每成一件，他便将一枚借了运的铜钱归还于我。”
灵通接过铜钱来放在手里摩擦把玩着：“不愧是钱家老爷子啊，如此看来，你这三件事皆是成了？”
钱正卿冷漠的看着众人，眼中没有一丝懊悔之意：“成不成的我不知道，我只不过是听命照做而已。”
我点点头，开口问道：“这三件，都是何事？”
钱正卿的嗓子已有些沙哑，他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旁边伺候的白发老人，又周到的把空了的茶杯再次倒满。
钱正卿从灵通手里拿了回来，取出其中一枚铜钱放在桌上：“这第一枚的天运钱还回时，是在百年之前他让我替他取一件东西。”
我的心一紧，开口急问道：“你说的，是进了天门那次？”
钱正卿点点头，开口缓缓继续讲述道：
“一个月后，我按照他留下的地址，找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祭祀之处。也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周之齐。”
“周大猛”不明所以，开口问道：“周之齐？怎么没听过此人的名字？”
刚刚和我一起看过影像的周思锦反应过来，率先开口解释道：“是崂山常氏掌门常满山的师父~”
“周大猛”看了眼灵通，点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你们常氏，竟也和龙圈儿有关。”
灵通没有接话，而是开口追问道：“周之齐也是和你一样，被龙圈儿的主子胁迫的？”
钱正卿摇头：“我不知道，周之齐这人性子很冷，又从不喜和人走的亲近。我们虽同为主子的弟子，却也很少走动。后来自那次天门一战后，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不过他比我加入的早，其实更受主子的器重。至于是胁迫还是自愿，我可就不大清楚了。”
灵通眉头一紧，疑惑的嘀咕道：“性子清冷？”
我曾听过常满山提过周之齐的一些旧事，从常满山嘴里描述的，周之齐可是个心怀慈悲，一心向道的修行之人啊。
这其中究竟是错了哪里，竟会让两人对他的描述截然不同呢？
我想了想，开口问道：“那周之齐被安排的任务又是什么？”
钱正卿努力回忆了很久，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对周之齐的事情知道的很少，只是一次偶然听过师父同他谈了几句，好像是周之齐在外面，收了两个徒弟~”
“什么？两个徒弟？”我和灵通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我二人互看了一眼，灵通皱眉道：“我可从没听常满山提过，他师父还有别的徒弟。”
眼见此事很难再追究出结果，我转头又问钱正卿道：“那日，龙圈儿主子叫你过去，可是和开启天门一事相关？”
钱正卿点头道：“那日我到时，周之齐早就在那守着了。他说主子正在里面摆阵作法，让我不要进去打扰。
我自然是不关心他们这些玄门诸事的，只想早点儿完成差事，讨回铜钱罢了。便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倚着闭目养神。
也没过多大一会儿，我就感觉屋里突然轰鸣一声，就好像地底有龙吟吼叫一般，整个大地都微微颤动起来。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地震来袭，赶紧准备拔腿逃命，周之齐却伸手拦住了我，告诉我主子的法事成了，让我随他进去内室。”
灵通他们没见过影像片段，开口急问道：“里面是什么？”
钱正卿回忆道：“祭祀台，一个巨大的祭祀台。
那祭台之上，有一株二层楼高的硕大牡丹，正诡异的随风摇摆着枝干。说也奇怪，那房间可连个窗户都没有，我也不知那风是哪里来的。”
我不解，开口追问道：“那牡丹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特别吗？比如在那花瓣之上，你可看见了无数蛇头？”
钱正卿摇了摇头：“什么蛇头？我从来没见过。”
我一愣，又追问道：“那可看见了一块儿黑色的矿物质？”
这次，钱正卿点头道：“这玩意儿倒是见了，不过不是一块儿，而是被一分为二的两块儿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