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了摊贩，没逃过萧以祸。
冷不丁的把书拿出来，怼到自己眼前，这跟当众社死有什么区别？
“这话你也信？”
一本书而已，又不是黄金玉器，有什么好保值的。
“保不保值姑且不提，近日大家都在谈论此书，心生好奇，所以买回来看看。”
林乐知心想，你爱看就看吧。
看萧以祸跟没事人一样，但他八成就是故意的。
不然干嘛不藏好一点。
想着自己老这样也不是个事，不能总看到自己的书就总是一惊一乍的，让人看了还以为自己是个奇怪的人。
林乐知轻吐了一口气，不打算管萧以祸究竟想干什么，准备把手抽回来。
萧以祸的手只抓住书的一角，林乐知为了盖住书上的名字压了一大半，刚才捂的太着急也没注意到。
这会，移开双手的时候，摸到萧以祸的书并不平整，似有残损。
虽然萧以祸想干嘛他管不着，但是不能花钱买到坏的东西啊。
钱多也不能这样啊。
“你买书的时候，没仔细看…”
说着，林乐知将残损的书翻了开来，翻开的瞬间，他的话忽然凝在了嗓子里，眸子骤然紧缩，随之动摇。
是那枚墨玉青花。
林乐知没有去看萧以祸的目光，眼睛紧紧地盯着夹在书页中间的那枚玉。玉的四周，因方才用的力太大压出了褶皱，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压出了破损。
原本好好的书，这下真的压坏了。
“这玉虽然品质不算上乘，墨色也不够纯粹且还有杂色，但确实是块少见的好料子，很是称你。”
“……你，为什么…”
“看你从刚才起就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你好像很喜欢这枚玉，希望这枚玉能让你心情恢复一些。”
难道他表现的很明显吗？
他以为自己与平日表现无异，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出自身有何异样。
可当萧以祸这么说的时候，他才终于觉察到自己的心情有些沉闷，好像置身海底，见不到光，又被强大的水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而造成沉闷的原因，是心底的悲伤。
这悲伤来源于失去和不舍，心中清楚，再难复得。
他在摊上一眼看到这块玉便再也移不开眼，不是因为它太过特别。
而是。
在看到这块玉的刹那，他忆起了爷爷，爷爷时不时爱写点字，虽算不上名家大作，没有那般磅礴隽秀，却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爷爷名叫林和玉。
这块好似吸饱了墨汁的玉，温润而平实，像极了爷爷。
林乐知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知道萧以祸是一番好意。
可……
不知为何。
萧以祸给予他的好意，却让他觉得无比沉重。
“……我们还是把这玉退了去吧。”
萧以祸定睛看了林乐知一会儿，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样子，开口回绝道：“不要，我饿了，等了这么久，马上就快排到我们了。”
“那你在这等我，我去退。”
林乐知不敢去碰触那块玉，转手便要把书合上，但合到一半，手腕便被萧以祸抓住了。
见林乐知明显对自己的好意有所回避，萧以祸的心中不免有些烦闷，眸色变得有些幽深，当中还隐有一抹难以觉察的慌乱和迫切。
他张了张嘴，似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但他还是忍下了，他轻舒了一口气道：“这是我买给你的回礼，想谢谢你在客栈对我的照顾，并无他意。”
“我也没做什么，而且那也是花得你的钱，我就是出门跑了一趟。”林乐知尴尬的笑了笑，笑容略有苦涩，逃避萧以祸投来的视线，讪讪道：“我总不能真拿你的钱，当成自己的用吧，真要算，我还欠你不少呢。”
他那明显是试探自己是否失忆才说的。
在客栈，还把他给流民乞丐的钱，算到自己头上。
又欠钱又欠人家恩情的，再这样欠下去，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说过的话，我自当记得，不是戏言。”
听及，林乐知的眸子微微摇曳，但却并未说话。
“……”
“虽然这块玉品质并非上乘，有所残缺，他将价格出到这么高，确实超出了这块玉料应有的价。但他常年寻玉料雕刻，又岂会不知这玉料应值多少。”
听及。
林乐知因逃避而垂下的眸子微微颤动，有所松动。
“我想他之所以将价格开到这么高，或许是他在收下此料时，也给出了一个超出此玉料本该在的价格。”
“……”
是的。
店老板说过，这块料是他从陌玉镇逃难的百姓手中收来的。
还说。
但若逃难，与性命相比，也就是个石头罢了。
若非亲身目睹见过那个惨烈的场景，又岂能说出这样的令人痛惜的话来。
他并不懂玉。
但依萧以祸这么说，那摊贩老板一定明知这块玉到不了那么高的价格，可仍给出了他能给出的最高价。
也因此。
将这块玉砸在了自己手里。
可这也正说明了，这个老板是懂玉、惜玉之人，并未真的以石头待之。
看出林乐知有被说动，萧以祸的神情也有所松缓，但眉眼间仍带些许紧张之色，像是有什么话想要吐露。
稍缓，他轻吐了一口气，眸色专注而认真，语气柔和道：“我买下此玉，并非是想帮他。而是因为，我看出你真的喜欢。而且，我也没真的按他开的价去买，如若不信，你自己可以去问他。”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眉眼间泛起一抹柔和之色，轻声说道：“玉惜有缘人，人怜有心玉。这块玉，着实与你相称。”
见林乐知还是沉默不语，但眉眼已经有被说动之色。
萧以祸眸色一转，颇有些耍赖地语气道：“反正都已经买了，是不可能退掉的，礼物送出去，便不是我的了，你要是不喜欢。”
说着，萧以祸直接从书页上拿起玉，作势就要从游舫上扔下去，“那就不要了。”
“别扔！”
虽然知道萧以祸不可能真的把玉给扔下去，但看萧以祸作势要扔的样子，他还是伸出手拦住了萧以祸，眼中满是急切和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