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怕林乐知突然抢走，柳云赫往后挪了一步，一脸用计得逞的得意挂在脸上，神情略带几分羞赧道：“之前在州庆镇的时候，你亲口说的，要收我为徒。”
他扬起手中的字据，敲定、不容变更的语气道：“办案都讲证据，不能空口无凭，这字可是你亲手签的，又有关大哥在旁为证，你休想赖掉！”
这物证、认证的语气，好像林乐知就是那个即将被逮捕的犯人一般。
突遭变故，突然就莫名其妙收了徒了，自己还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哪里是收徒，这被通知的语气，分明是收师啊。
看柳云赫这股得意劲，还有提前准备好的‘字据’，明显是有备而来。
这才是他偷偷跟过来的动机吧，还为了不让自己起疑，管关子恒借笔墨，要是他自己带着笔过来，准备的过于齐全，怕是一准瞧出他有其他心思。
虽然林乐知的内心还有些发懵、不知所措，在心里疯狂吐槽，但他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还是相当沉稳。
他看向柳云赫摊手，略带打趣，显然不打算认账的口吻道：“签字的是无忧客，又不是姜怜安，这字据不成立。”
柳云赫认为自己是姜怜安，那姜怜安收的徒弟，关他无忧客什么事啊，签的又不是他林乐知的大名。
原以为柳云赫会露出吃瘪的表情，但柳云赫却显然不吃林乐知这一套。
他将写好的字据视若珍宝一般仔细的折了起来，完全不理会林乐知说了什么，自顾自，还略带要挟的口吻道：“不是你的名才好，你要是不认，到时我就把姜怜安是无忧客的事情大肆传扬出去，我相信，江湖自会有一个说法。”
柳云赫一侧的嘴角微微扬起，笃信中带有一抹奸诈，看着林乐知晃了晃手中折好的字，悠悠道：“你说是吧？”
林乐知还没说话呢，关子恒那边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乐知的目光当即如激光枪般射向了关子恒，而后者，则扭开了头不与林乐知对视，做出一副‘不管我事’的模样，实则余光还盯着这边的情况，硬憋着不笑，但嘴角却很难往下压。
关子恒心中偷着乐，想不到啊，林乐知也有今天。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林乐知再度看向柳云赫，眼中满是匪夷所思。
好家伙。
他把萧以祸说的那么正直和沉稳，奉若神明，犹如圣洁小白花一般不容亵渎的人。结果，萧以祸肚子里的那些坏水，他是一点也没落下。
有句话是说的一点没错，谁带出来的就随谁。
看林乐知一直没说话，柳云赫也稍微有些心里没底，毕竟他也不会真的将这消息传扬出去。
而林乐知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再度扬起手中的字据，颇有些孤注一掷的口吻道：“你就说你认不认吧，你要是想赖掉，我这就把这字据传扬出去。”
小狐狸终究还是小狐狸，始终没有老狐狸沉得住气。
慌了神，漏了底。
要是换作萧以祸干这事情，定会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眸中还带着几分拿捏和玩味之色。
哪像这小狐狸，才硬气了几句，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双方博弈，就是看谁沉得住气。
虽然他相信萧以祸也不会将这件事传扬出去，若是想要传扬，他一早就可以说了，可他连身边最亲近的清川和柳云赫都没有告诉。
但这份东西如若在萧以祸的手里，即便他不传扬，也会让他浑身不自在，有种命悬在裤腰带上，被人抓住了把柄的感觉。
说白了，怕不是这份东西传扬出去。
江湖传言有什么可怕的，况且又不是什么对他不利的消息。
这是古代，即便消息传得极快，但见过他长相之人，始终是少数。更个名换个地，又是一条好汉。
怕的是，萧以祸以这个作为要挟，慢悠悠的又追加出好几个条件，抛出的诱饵不重要，后面才掐准了你的命门，让你想开口拒绝都难，只能认了栽。
林乐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当初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想逗一下他，没成想柳云赫这小子竟认了真。
看出了林乐知有所顾虑，关子恒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你也有今天，你自己解决，自求多福’幸灾乐祸的神情，先一步摆手出了小巷。
一拖两拖三拖，柳云赫的眼中也失去了原本的神采奕奕，他捏紧了手中的那份字据，柔软的纸张被掐出了褶皱。
他咬了咬牙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说罢。
柳云赫便要转身离去，但却转的极为缓慢。
林乐知眸色一颤，嘴角弯起一抹浅笑，开口道：“你当你没说，可我没法当作没听见啊。”
柳云赫止住了步子，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似是怕林乐知反悔，当即开口，但语气中仍带有些不确切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林乐知点头道：“字都签了，还有你关大哥那个人证在，人证物证俱在，我怎么赖。再说，我自己说过的话，当然要负责。看你刚才逻辑通顺，推断无误，我就当你通过我的入门考验了。”
林乐知眼眸微转，勾起嘴角道：“我这个人比较随性，那些拜师礼节什么的就免了。不过，你答应为师一件事如何？”
柳云赫一副这怎么行的表情，开口道：“什么？”
我是无忧客这件事情，原也没想瞒你们。”说着，林乐知凑上前宛若说悄悄话般，小声道：“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师傅这件事，就当做我们二人的秘密如何？”
看出了柳云赫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眸色黯淡下来，脸上带有失落的神色，一准就是觉得自己没打算真的认下他这个徒弟，林乐知连忙找补。
“这件事，就只有天知、地知，你我二人知道，谁也不知道姜诡探居然还有一个徒弟，这不是更有意思吗？你看我跟池姑娘也有秘密。”
林乐知把柳云赫往沟里拐道：“你看，你家公子都瞒着你不告诉你，以他的聪明，肯定能看出来咱们两个之间藏有秘密，你说他得多在意啊。你难道不想看看，他左思右想，就是百思不得其解，又十分在意，会是怎样的一副神情吗？”
抛开别的不谈，他确实很在意林乐知跟池如夏约定了什么，但林乐知就是不说，他也很想知道萧以祸会作出何种神态，神情跃跃欲试。
“那……我可以私下喊你师父吗？”
“那是自然。不过你家公子耳力极好，你可得小心点才行，不然就没意思了。”林乐知提醒道：“还有这份字据也好藏好。”
听及，柳云赫当即露出了一副，我家公子当然厉害的自豪神情，同时，将那份字据好好地、仔仔细细地将字据收进了胸口处。
收的时候，还要微微侧过身，生怕林乐知会反悔夺走一般。
真不知道这萧以祸给柳云赫灌了什么迷魂汤。
放到现代，妥妥的真爱粉丝啊。
林乐知微微眯起眼角，眼中稍有探究之色，问道：“我说，你该不会是想借拜我为师，以达到进天地阁的目的吧，所以才不想成为秘密。”
“才不是！”柳云赫当即否认，并持有怀疑道：“她是不是天地阁的人还两说呢，你可别相信他，万一她跟那个乔萤说好了，借你失忆故意骗你呢，或是想以此来探你有没有失忆。总之，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你别相信她。”
看林乐知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还有些不在意的样子，柳云赫不解还透着些急切道：“我说真的，你别相信她。”
林乐知打“哈哈”笑着，毫不掩饰眼中的欣喜，夸赞道：“不错嘛，我都还没教你什么，就已经分析的如此透彻了，很有做诡探的天赋。”
本来林乐知在说同意后，他的脸就已经感到很热了，心跳也快。
虽然是秘密，但林乐知总归没有拒绝。
听到林乐知的夸赞，柳云赫的脸当即涨红了一分，觉得脸更热了，他别开头，喃喃表露心声道：“你已经教会我很多了。”
话说的很轻，但林乐知也不是没有听见，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神色，故意道：“我没听清，你刚说什么？”
柳云赫看向林乐知，脸颊涨得通红，看着林乐知眸色满是认真和笃定道：“那句话，我没有说谎。”
林乐知觉得这样的柳云赫很是可爱，笑着说道：“何话，让我小心池姑娘？”
“不是。”
柳云赫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目光坚定的看着林乐知，一连贯不带喘气的说道：“天地阁是很厉害，你也不比那天地阁差。我要拜的师父就是你，不是天地阁。”
说完，便一溜烟，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小巷，消失在了拐角处。
林乐知似还有些回不过神，盯着那无人的拐角盯了许久，眼中动容不已，露出一抹温暖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随即也离开了小巷。
林乐知离开后，于小巷另一个拐角的墙后，悄然探出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