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赵大阳挠了挠头，“没什么啊，想救就救了呗。”
如果这个人不是什么贵族，而是一个乞丐，他也会救的。
只是恰好，这个人对他有帮助罢了。
走出危险区域，赵大阳找了一处山洞。
“这里应该挺隐蔽的，如果你要自己走出去的话，可以在这个山洞里休养一下。”
“至于你这个腿……”
赵大阳将华师安小心地安置在山洞深处一块较为平整干燥的石壁下。洞内光线昏暗，但还算干净，暂时没有野兽居住的痕迹。
“你忍一下。”赵大阳说完，不等华师安反应，便伸手在他断腿处摸索了几下。
华师安猝不及防，痛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还好，只是骨头错位，没碎。”赵大阳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得帮你正骨，会有点疼，你咬着这个。”
他随手从自己那破烂的衣襟上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卷了卷递给华师安。
华师安看着那黑乎乎的布条，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咬在嘴里，心中既恐惧又存着一丝希望——这人似乎真的懂医。
赵大阳手法极快，找准位置，双手猛地一用力！
“唔——！”华师安眼前一黑，剧痛几乎让他晕厥过去，死死咬住了口中的布条。
但那股钻心的疼痛过后，腿上的剧痛感反而奇异般地减轻了不少，虽然依旧肿痛，却不再是那种扭曲的、无法忍受的锐痛。
接着，赵大阳又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拿着几株捣烂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苦气。
他仔细地将药敷在华师安肿胀的伤处，然后又用削好的木片和从自己衣服上撕下的布条，熟练地给他做了个简单的固定。
做完这一切，赵大阳才松了口气，靠在旁边的石壁上休息。
华师安感受着腿上传来的清凉感和被妥善包扎后的稳定感，再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脏污、却有着一双异常明亮眼睛的乞丐，心中感激之情汹涌澎湃。
他从小到大，何曾有人在他如此危难时伸出援手，而且还是这样一个看似自身难保的人？
“多……多谢兄台救命之恩！”华师安声音还有些虚弱，但充满了真诚，“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此番恩情，华某没齿难忘，将来必有厚报！”
赵大阳摆摆手，很是随意地说：“名字就算了，一个乞丐有什么名号。救你也是顺手，总不能真看着你喂老虎。”
他是来做任务的，不能跟其他人有太深的牵扯，否则招来天道就不好了。
但赵大阳越是这般轻描淡写，华师安就越是觉得对方品格高尚，不慕虚荣，简直是话本里那种游戏风尘的侠士。
他激动道：“对兄台是顺手，对华某却是救命之恩！兄台侠义心肠，不图回报，更令华某敬佩！”
赵大阳闻言，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侧过身，很认真地看着华师安，说道：“等会儿，谁跟你说我不图回报了？”
“啊？”华师安正沉浸在感动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一愣。
赵大阳摊手，非常坦然地说：“我很图回报啊。你看，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你要是真感动，不如给我点钱，够我进城就行，两钱银子差不多。”
“……”华师安彻底懵了，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这和他预想中的发展完全不一样。这位“大侠”不是应该潇洒地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本分”之类的话吗？
赵大阳看他这副呆愣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以为我是那种施恩不忘报的圣人啊？”
华师安被他笑得有些窘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对，赶紧摇头，不好意思地老实说道：
“只是……只是见兄台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畏凶虎，挺身而出，又替我治伤，只觉得应是那种潇洒不羁、视钱财如粪土的义士……”
赵大阳笑得更欢了，笑罢才道：“需要就是需要，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我可不会矫情。救你是我愿意，但我现在没钱进城也是事实。你若愿意帮忙，正好两清，岂不痛快？”
华师安怔怔地看着他，对方的话语直接得甚至有些粗俗，却奇异地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有种豁达通透的真性情。他忽然觉得，这样直来直去，远比那些嘴上谦逊、心里却算计着更大回报的人要可爱得多。
他猛地一拍大腿（没受伤的那条），由衷赞道：“兄台说的是！就该如此！是我想岔了，扭扭捏捏反而俗气了！”
他立刻伸手往自己怀里和袖袋里摸去，结果摸了一遍，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为了表示修仙的决心，是偷偷跑出来的，身上根本没带钱袋……
华师安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讷讷道：“那个……我，我出来得急，未曾带银两……”
赵大阳：“……”
白忙活了？
却见华师安猛地想起什么，从腰间解下一枚莹白的玉佩，递了过去：“兄台，这个！这个玉佩应该还值些钱，足够你进城了！”
那玉佩触手温润，雕工精细，一看就知价值不菲。赵大阳挑挑眉，掂量了一下：“这太贵重了吧？我只是要个进城费而已。”
华师安连忙摆手，语气带着一种富家公子特有的浑然天成的阔气：“无妨无妨，这种成色的玉我家里还有很多，不算什么。兄台切勿推辞，否则便是看不起我了！”
赵大阳:……
感觉好像猝不及防被炫富了呢。不过这位少爷怎么感觉有点缺心眼？
感觉他左眼这些人傻，右眼写着钱多，正脸上写着:“快来宰我”。
赵大阳爽快地将玉佩收进怀里：“行，那就谢了。这算我借的，等下次见到，我把多余的还你。”
华师安本来想说不必还，但赵大阳已经潇洒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冲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华师安看着对方的背影，也笑了。
真是个有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