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杜清雪了解了他，听出了他话里深层次的慌乱，不安，失措，这比第一次他说了这话时的情绪好不了多少。
上一次，应该是在她重生之后，在不久之前，他也这么说了。
这一种慌乱，不安，并非一日而成，而是经年累月的，是长期堆积在了心口，在日日夜夜困扰着他，也久久寻不到一个发泄口，便只能强制压抑下来。
可压抑久了，却不免会爆发。
这一种爆发，不是经常性的，却是持续性的。
唯恐伤害到她，昔日，江景琛隐忍得很好，也很辛苦，只是偶尔，江景琛还是会有失控的时候。
尽管爆发了，压抑不了，但江景琛却始终谨记着，绝不能伤害到她一分一毫。
往往，他伤害了的人不会是她，也从来都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杜清雪站在了江景琛身侧，被江景琛紧紧拥在了怀里，她能感受到江景琛的大手收紧她纤柔腰身的力道在一点点加大，仿佛在无声诉说着笼罩着他在一点点扩散而出的巨大的不安。
但江景琛俊毅冷幽的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喜怒，不露于色。
只是，他闪烁着点点寒星的鹰眸更幽暗，更沉了几分。
杜清雪在江景琛怀里抬着头，直视着江景琛这一双鹰眸，望进了的眸底深处，继而，她久久凝视着江景琛，眸光清幽，仿若直抵江景琛心底，看透江景琛深深掩藏了多年的心思。
若非没有上一世的确信，笃定，了解了江景琛，那么，这一刻，她不一定会看出江景琛不容人侵犯的强势下隐藏于心的不安。
江景琛高贵，神秘，喜怒无常，讳莫如深，他深沉的心思，可不是能让人轻易窥探出来的。
杜清雪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江景琛透着英气的眉目，试图抚平江景琛隐没在眼底深处的不安。
她小手微暖，轻轻拂过他的眉目，直挺的鼻子，绯色的薄唇，刚毅的下巴，她的动作轻柔，如风掠过，清清凉凉的，她希望能让江景琛涌动的心绪平静下来。
杜清雪望向江景琛的眼神里满是丝丝柔情，缕缕爱意，还有，重重叠叠无尽的心疼。
“景琛，刚刚，我是说笑的，抱歉，吓到你了。”
杜清雪面带一抹歉意，有些事情，她理当一步步来，不能一蹴而就，以免会吓着了江景琛。
“景琛，其实，你并不坏，你很好，待我也很好，你对我的好，我悉数都记在了心上，你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我怎么会怕你呢。”
“你待我真心，从不舍得伤害我，我便用不着怕你，何况，你是我认定了相伴一生的良人，是与我年复一年一辈子都要同床共枕心爱的老公，是我生命里割舍不断的牵挂，我亲近你都来不及，才不会怕你呢。”
“这么久以来，那么坏的人，是我才对，可不是你，是我坏，才会一直肆无忌惮的欺负你，笑话你，伤害你，让你一度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是我坏，才会那么不知好歹，不念着你的好，随心所欲，为非作歹，让你屡屡伤心，失望，悲不自禁……”
杜清雪说了这一段话，略微一停顿，接着做了个深呼吸，喘上一口气来，她才继续说道：“也是我坏，才会害了你，把你……害惨了。”
“像我这么坏的人，你还和我在一起，这么一来，该害怕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景琛，对不起，还有，谢谢。”
杜清雪饱含着漫漫的情深意切，把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以前，她是说过，他是恶魔，魔鬼，杀人不眨眼，冷血，残酷，毫无人性，但说是这么说，她却从没有怕过他。
以前的她，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更不怕江景琛。
当时，她是对江景琛说了一些中伤人的话，痛斥了江景琛一顿，同时，也越来越疏远江景琛，与江景琛保持一定的距离，这给江景琛造成了一定的误会。
江景琛以为，她是在怕他。
可是，事实，却是另一回事，她当初只是单纯的排斥江景琛，不想与江景琛亲近罢了。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伤害到了江景琛。
道歉，是必须的。
并且，她道歉，是真的感到抱歉。
绝非口不应心。
还有，吓着了江景琛，是她不对。
另外，也谢谢江景琛。
前世，今生，都谢谢江景琛。
杜清雪徐徐踮起脚尖，旁若无人一般，她眼里，只有他一人，杜清雪轻轻地亲吻着江景琛冷魅的眉眼，鼻子，薄唇，下巴，紧随其后，她落下一吻的地方，是江景琛胸口下剧烈跳跃的心脏一处。
是她对不起江景琛，也谢谢江景琛，她的亲吻，蕴含了一汪深情，满是感激，所到之处，带起了一阵阵涟漪，能令人止不住的心悸。
吻过之后，杜清雪这才站好，站直了娇小身子。
掀开一双明亮的清眸望向江景琛，她红唇一动，如石上流一般空灵而婉转动人的声音徐徐流淌：“你别妄自菲薄，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心里，你胜过一切，你比谁都重要，没有你，我这一生……都会活不好。”
没有江景琛，等同于失去了一生挚爱，如此，她不会开心。
不开心的一生，也是活不好的一生。
若无江景琛，便没人再陪她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也没人会与她一同感受这世间繁华，人间百态，更不会有人与她携手淌过岁月变迁，沧海桑田。
心，会缺失一块，不再完整。
连同着灵魂，都追随他而去。
此一次，她进入轮回，涅盘重生，便早已有了打算，此生，她都要和江景琛在一起，没人能分开他们。
纵是生死，也休想把他从她身边带走！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绝不会再和江景琛分开。
她一定守护好江景琛。
杜清雪心神坚定，眸底升腾而起的一片亮色瞩目，惹眼，她重生醒来的一瞬间，便已下定了决心。
这决心，绝不可能更改。
江景琛大手抚过杜清雪雪白细嫩的脸颊，紧接着，轻轻地摩挲。
江景琛眸子空寂，沉静，她的小手抚平了他眼底的不安，她的吻，仿佛是有魔力一般，所过之处，将他微微躁动的心绪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