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了谢，接了过来，微微抿了一口，唇瓣间都是涩然的味道。
一点甜味都没有。
薄云深拿了文件，很快就下来了，秦茵茵没有追，也没有闹着要跟她一起走，站在海湾香榭的大门口，还挥着手：“爸爸妈妈开车慢点，早点回来。”
透过后视镜，秦茵茵的身形越来越小，小的几乎看不到，那一刻，秦烟情绪翻涌，没有控制住，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哭过，就连顾慎行上次要人拍她裸照，在她胸口上踹了一脚，她也强忍着没有哭泣。
可是她这一刻实在是太难过了，难过的无以复加。
“烟儿？”
薄云深似乎没想到，秦烟会哭，他声音里有几不可查的慌乱：“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烟摇了摇头，低声说：“抱歉，有点失态。”
薄云深一顿，透过后视镜回头看了一眼，半晌才低声问：“是不是因为茵茵？”
秦烟没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薄云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浅笑了一下，低声说：“我答应茵茵，这个周末让她去你那里住两天，可以么？”
“她很想你。”
秦烟忙不迭的点头：“薄总，你能跟我说说，茵茵这几年的事情么？”
气氛一凝，薄云深用眼角的余光，看见秦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神里似乎还有渴盼，她是真的想要知道秦茵茵的情况。
薄云深平时里也很忙，他想了想，低声说：“我前两年也很忙，当时对茵茵的了解，都是陈嫂告诉我的。”
“我平时忙到半夜，很长一段时间，回去就见不到茵茵。你走的第一年，茵茵升了小学，摸底考试，茵茵拿了第一。”
“她填写的卷子是满分，陈嫂拿给我看的时候，我替女儿觉得很骄傲。烟儿，是你教的好。”
秦烟不敢居功，如果她真的是一个好母亲的话，就不会离开茵茵。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不是一个好女儿，秦烟深吸了一口气。
“陈嫂当时跟我说，茵茵一开始总是哭，也不算是闹吧，就是哽咽着问她，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回家。”
薄云深说着，有些心酸。
他当时憎恨父母在拆散他和烟儿，大量的精力都耗费在拿回薄氏的权利，大刀阔斧在薄远山和薄妈妈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当时过忙，没能照顾到秦茵茵。
有一次提前回来，他恰好看见秦茵茵在哭，小家伙一抽一抽的，手里捏着一张卷子，一双乌黑的眼珠蒙着厚重的泪珠，眼眶哭的通红，但是她懂事的咬着下唇瓣，压低声音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悲伤，她看着陈嫂，委屈的问：“我爸爸什么……回来啊？”
“小小姐，先生待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去睡觉好不好？小孩子熬夜长不高的。”
“陈奶奶，我妈妈呢？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陈奶奶，你明天帮我告诉爸爸，我好想他，我都快要不记得他的样子了，还有妈妈的。你让他……嗝，早点回来好不好？”
陈嫂满眼里都是溢出来的心疼：“好。”
“你放心，到时候奶奶跟爸爸说。”
薄云深再也忍不住，直接走了出去，他俯下身，一把抱起秦茵茵。
本以为小姑娘会开心一点，谁知道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痛彻心扉，小小的身体哭的在他怀里直打颤。
“先生，您回来了……”
“你先去休息，这里有我。”
秦茵茵的眼泪将他半个肩头都哭湿了，她无所适从，之前薄云深生病的时候，他们都在一起，秦烟离开之后，薄云深也不见踪迹。
陈嫂总是告诉她，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可是一个都不回来，她是薄云深和秦烟的女儿，从小聪明伶俐，心里早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爸爸，你……你为什么都不回家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妈妈也不要我了？”
她过分的委屈，薄云深抱着她：“不会的，宝宝，爸爸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不要你？”
“那妈妈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是爸爸做错了事情。”
薄云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秦茵茵哄的睡着了，他拿着烟，走到门外，一根烟抽下去，烟雾缭绕，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给淹没掉。
薄云深当时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和秦烟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会忘掉自己最心爱的人，为什么还能认错自己的爱人。
他站在海湾香榭深长的走廊里，痛苦不堪，他甚至是想不明白，是不是当初的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么爱秦烟，否则怎么会忘记的这么快？
但是薄云深否定的也很快，他爱秦烟，毋庸置疑，只不过天意弄人，让他和秦烟不得不分开。
他早就明白，秦烟追逐他，跨越十一年的长河，他就算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要弥补他们之间的缺憾，求她的原谅。
就是那一刻，他的心尘埃落定。
他身上的烟味散了，才回房间，秦茵茵正坐在大床上哭，应该是做了噩梦。
薄云深惊了一下，过去哄她，她委屈巴巴的看着薄云深，问他：“爸爸，你去哪里了？”
“去抽烟了，怎么醒了，做噩梦了么？”
她点了点头，眼圈还红着，“爸爸，我梦到了妈妈，我梦见妈妈死了，我怕。”
薄云深那一刻，几乎对秦茵茵的恐惧感同身受。
叙利哑啊，那种地方，刀枪无眼的。
一个女人，一个刚抽完骨髓的女人，怎么活的下去？
薄云深哄着秦茵茵睡下，一个睡意没有，拎着外套，让人准备了一架直升飞机，去了那个战火连天的国家。
“薄总？”
秦烟叫了一声，薄云深骤然回神，他抿着唇瓣笑了：“抱歉，走神了。”
“没事。”
薄云深说：“茵茵这些年，年年都是班里第一，自己已经在自学初中的课程了，她申请跳级，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