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气护罩中的紫云,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早察觉少主与那位神仙般的女子关系不一般,如今看来,两人分明早已私定终身,情意深重。
只是在心底深处,悄然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如同春风吹过湖面,涟漪微荡,转瞬即逝。
而施如烟,方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夫君”,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竟在众人面前坦然承认了这禁忌之恋。
她本是无心之语,纯粹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可此刻被酒癫、肉痴两位老者齐声惊问,顿时呆立当场。
那张绝美无瑕的脸庞,刹那间如染朝霞,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连耳根都泛起粉晕。
她垂下眼帘,睫毛轻颤,羞窘得不知如何自处。
殷子懿却没想到,她竟会在这般情境下,如此坦荡地承认他们的关系。
望着她娇羞低首的侧颜,他心头一荡,眸光温柔如水,抬手便揽住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轻轻拉入怀中,深情凝视。
施如烟早已习惯他这般亲昵举动,并未挣扎,反而温顺依偎,如春水绕山,柔情似梦。可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却如惊雷炸响——
“你们……怎能婚配?你可是洛神族圣女,族规……”
肉痴性如烈火,最见不得这等违背常理之事,脱口便质问。话未说完,却被身旁的酒癫一把拉住。
酒癫微微摇头,眼神警告。
虽为六合殿执事,掌管天下秩序,但族中婚嫁、血脉传承,终究是别族私事,他们无权干涉,更不能妄加评判。
殷子懿抬眼,偏头看向肉痴,唇角微扬,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挑衅的锋芒:“怎么,肉疯子,你有意见?”
肉痴本就因被打断而心头火起,又被他连番“酒疯子”“肉疯子”地叫着,如今更是当面挑衅,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找死!”
他怒吼一声,脏脚狠狠一跺虚空,脚下空间都似震颤。随即,那满是油污的巨拳紧握,如陨石轰落,整个人如炮弹般直冲殷子懿,誓要将这狂妄小子打得满地找牙!
施如烟见状,心头一紧,暗道“不好”!她虽知夫君深不可测,却也清楚得罪六合殿意味着什么——那是与整个大陆为敌,后果不堪设想。她略带责怪地看了殷子懿一眼,怪他不知收敛。
而一旁的雪娥仙子,原本满心怨毒,此刻却因这场冲突略感畅快。她无法奈何殷子懿,今日报仇无望,若能借肉痴之手将他打得半残,她也乐见其成,冷眸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殷子懿却神色从容,负手而立,眉宇间不见半分慌乱,反而带着几分玩味,静静望着那怒冲而来的肉痴。
怀中的施如烟却不敢大意。她曾与肉痴交手,深知这位看似邋遢的老者,实则战力恐怖,一拳可碎山河。她当即运转《玄天神诀》,准备出手相护。
殷子懿却轻轻一拉,将她护至身后,自己立于前方。就在肉痴那裹挟万钧之力的巨拳即将轰中他身躯的刹那——
他忽然抬指,轻轻一弹。
那一指,无声无息,细若游丝,却快得超越感知,仿佛时间都为之一滞。
身后的酒癫,原本醉眼朦胧,此刻却如遭雷击,佝偻的身躯猛然一震,脱口惊呼:
“肉痴,住手!”
扑向殷子懿的肉痴,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看清了那一指的虚实——那并非寻常攻击,而是蕴含极高深武道意境的封禁之招。可此时已近身咫尺,势如奔雷,收势不及,他只得咬牙将浑身力道强行散去,以免硬碰硬之下反受重创。
然而,那一缕细若无形的指劲,早已以超越感知的速度穿透防御,如寒冰锁脉,瞬间没入他体内,直贯丹海!
刹那间,他那浩瀚如江河的元气如遇断流,丹田本源被一股诡异力量彻底封禁,修为尽失,经脉凝滞。
没了元气支撑,那原本依靠功法悬空的肥胖身躯,顿时失去平衡,如断线风筝般向前扑倒,直直向下方虚空坠去!
殷子懿本欲伸手相救,但酒癫反应极快,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掠至,一把将肉痴衣领提起,急退数步,稳稳立于虚空。他脸色凝重,再无半分醉意,双手抱拳,竟以极恭敬的姿态躬身行礼: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意。
原本冷眼旁观、幸灾乐祸的雪娥仙子,此刻却如遭雷击,满脸茫然。
她分明只看到殷子懿轻描淡写地一指弹出,未见丝毫气劲波动,甚至连空间都未有震荡。
可修为远在她之上的肉痴,竟在瞬间被制,毫无反抗之力!她瞪大双眼,心头狂震,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这是何等手段?竟能无声无息,封禁一位武宗强者的丹海?
更让她震撼的是,素来桀骜不驯、连她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酒癫,此刻竟对一个年轻男子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得近乎卑微!
这到底是何等人物?
施如烟也彻底呆住,怔怔望着眼前一幕,目光在酒癫与夫君之间来回游移,美眸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她虽知夫君不凡,却从未想过,他竟能让六合殿的执事如此敬畏。
而殷子懿,却依旧负手而立,神色从容,唇角含笑,如闲庭信步般望着酒癫。
那双深邃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眼下王府处境堪忧,四面受敌,殷子懿急需可靠人手护卫左右。
而酒癫与肉痴出身六合殿,名义上正是他麾下之人,此时召用,再合适不过。
除此之外,他也想借此试探
——北域的六合殿,是否知道他这位神子的存在?是否会听命于他?心念微动,他悄然以神识传音,声音如风入耳:
“你可曾听过‘子懿’这个名字?”
酒癫一听此言,脸色骤变,身躯猛然一震,几乎控制不住要跪地叩首。
他又岂会不知这个名字?
六合殿总殿早有密令传下,字字如律:
“神帝宫神子子懿,于红尘历练。凡我六合殿门人,见神子如见帝后亲临,当俯首听命,倾力护持,不得有丝毫怠慢!”
神子,乃是殿主“九姑娘”小主人,更是六合殿的少主!尊贵无上,谁敢轻慢?
而他方才竟敢对少主无礼,简直是昏了头!
若此事传回殿中,殿主震怒,怕是剥了他的皮都不足以赎罪!
此刻,酒癫呆立原地,进退失据。
他不敢跪拜,更不敢言语——
少主身份乃绝密,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泄露半句。
可内心的惊惧与懊悔早已翻江倒海,只能用一双满含惶恐与乞怜的眼睛,死死望着殷子懿,祈求他宽恕自己与肉痴今日的冒犯。
一旁的雪娥仙子与施如烟却满面狐疑,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虚空中,寂静如渊,连一片落叶都仿佛能惊起千层波澜。
殷子懿轻叹一声,眸中掠过一丝无奈。
他缓步上前,抬手在肉痴胸前轻轻一拍,一道隐劲如春水入经脉,瞬间冲开了被封禁的修为。
肉痴顿觉体内真气流转,恢复如初,连忙稳住身形,躬身深施一礼,语气恭敬至极:
“多谢少侠不杀之恩!”
殷子懿微微一笑,未发一言,转身缓步走回施如烟身侧,神色淡然,仿佛方才一切,不过微风拂面,不值一提。
“夫君,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俩怎么好像很怕你……”
施如烟终于寻到空隙,悄悄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殷子懿挠了挠头,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他的身份尚未到揭晓之时,自然不能明说,只能含糊其辞地回应:
“这个嘛……我跟他们的殿主有点交情,细节以后再告诉你。眼下,先处理好雪娥这位麻烦。”
一旁的雪娥仙子此时也回过神来。
她原本仗着修为高深,不将这少年放在眼里,可如今连酒癫与肉痴这两位六合殿北域巡查使都对他毕恭毕敬、战战兢兢,心中顿时起了疑虑。
若此人真有通天背景,那她此生复仇之路恐怕遥遥无期。
更何况,她那徒儿此刻还落在对方手中。
权衡再三,她只得强压怒火,硬着头皮道:
“小子,不管你背后是谁,把我的徒儿还给我!”
殷子懿耸了耸肩,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退让的锋芒:
“还你徒儿,未尝不可。但你得先告诉我——为何闯入我王府,掳走我的侍女?”
他心中怒意未消。
雪娥对紫云的举动,已不只是挑衅,更让他生出一丝不安。
若她图谋的是强行搜魂,只为夺取那部《冰魄神诀》,那他绝不会留情,必以雷霆手段,将她斩于剑下。
“你……你别欺人太甚!”
雪娥仙子被他步步紧逼,心神大乱,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先前被那诡异火焰灼烧、狼狈不堪的一幕,顿时羞愤交加,气血翻涌。
然而那火焰的可怖威力犹在眼前,令她心有余悸,终究不敢贸然出手,只能死死咬住银牙,从齿缝间迸出一声愤恨的低吼。
就在此时,一道悠长的叹息自虚空飘落,如风过古松,苍老而沉重。
“哎……”
紧接着,一个沙哑却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雪娥,把真相,告诉这位少侠吧。”
殷子懿心头猛然一震——他神识何等强大,竟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全然未曾察觉虚空中还藏有一人!这等手段,实在骇人。
在场众人皆被那苍老声音所摄,不约而同抬头仰望,然而天幕空茫,云烟寂寂,不见丝毫人影。
雪娥仙子却神色一振,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当即转身跪拜,恭敬叩首:
“参见宫主,弟子谨遵法旨!”
旋即起身,略带不甘地看向殷子懿,声音低沉却不容回避:
“少……少侠,紫云姑娘身负我雪神宫不传之功法,又具纯阴水灵之体,极有可能是我雪神宫前任宫主的血脉后裔,因此,本仙子欲将她带回雪神宫,由宫主亲自验证其身份。”
紫云闻言,满脸错愕。
她自幼孤苦,生于偏远山村,靠乡邻接济才活下来,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从未知晓自己身世。
九岁那年,山匪血洗村庄,全村几近覆灭。
她命悬一线之际,幸得王府军队及时赶到,剿灭匪徒,才捡回一条性命。
军士怜其孤苦,将她带回王府。
殷王爷见她根骨清奇,聪慧伶俐,便授以武学,收为死士。
后来又被王妃看中,调至世子身边,既为侍女,亦负护卫之责。
殷子懿目光微凝,瞥见紫云眼中满是迷茫与震惊,下意识抬手轻摩鼻尖,随即冷冷望向雪娥。
紫云身具水灵之体,他自然清楚;
《冰魄神诀》残篇,也是他亲授。
如今听雪娥所言,心中疑窦顿生,当即沉声问道:“你们打算如何验证她的身份?”
话音未落,虚空中那苍老之声再度响起,如钟振幽谷,回荡天地:
“以精血相融之法。”
话音方落,半空中缓缓浮现出一道虚影——一位白发如雪、身形佝偻的老妪,虽只是分身显化,却令天地气流为之一滞。
雪娥仙子立刻躬身垂首,姿态谦卑至极。
施如烟、酒癫、肉痴三人更是脸色剧变。那老妪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如渊似海,仿佛来自远古的圣灵之息,直透灵魂深处。几人心神战栗,四肢发软,几乎要跪伏于地,生出蝼蚁面对苍龙般的渺小之感。
殷子懿亦不禁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才明白为何神识毫无察觉——此人竟是武圣境强者的分身!以法则之力凝形,藏于虚空,寻常手段根本无法窥探。
“少侠但请安心。”老妪声音虽苍老,却如金石掷地,字字铿锵,宛如天音垂落,“我以圣者之名起誓,绝不会让她受半点损伤。即便她并非前宫主后人,我也愿收她为关门弟子,传我衣钵。”
殷子懿眉头紧锁。他虽眼下修为未复,但骨子里的桀骜与坚毅从未褪色。面对任何强者,从不低头。更何况,如今他的肉身已淬炼至王体中期之境,对那老妪无意间释放的威压,竟毫无不适。
他挺立如松,负手于后,身影孤峭如剑,直指苍穹。双眸锐利如电,毫不退让地迎上老妪的目光,细细审视她每一道皱纹、每一丝神态,试图从中窥出丝毫破绽或阴谋的痕迹。
这般傲然无畏的气度,竟让那高居虚空的圣境存在也为之动容,心头微震,不禁对这少年另眼相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