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采取的策略,是命令加号召双管齐下,将诸多百姓分散入崎岖山野,密林荒漠,这一类大军基本无法远行征讨的所在,而敌方显然也不可能去分散兵力漫遍野找人。
可显然,还有大量百姓没办法做到,而他们也必将惨遭战争祸乱。
至于物资,秦国早就在为战争做准备,驰道、驿站的修建,都是为了这一天。女帝统一之后,率先组建了战备部,完全交给张之陵负责,就连农家、公输家、杂家等都彻底并入大秦战备部门,并首先搭建了粮草运输和藏匿机构。而这些都是大秦能在如此规模战争中,依然保持粮草物资妥善运输的根源所在。
所以,他们能够应对如今的状况。
大量战略物资,会被送进泰岳、长安,其他则会藏匿起来,等待将来修复战争损伤所用。
“都走到了这一步,该决战了。我知道你心忧百姓,但长痛不如短痛,只有尽快击溃他们,才能天下太平长治久安。放心……将士和百姓,能理解你。就算现在不理解,未来也终归能醒悟。”
顾青衫认真看着他,深吸口气:“退是为了进,下令吧,无需优柔寡断。”
江凡淡淡道:“盛世辉煌背后,是千秋功过。任人评说吧,或许其他人有更好的办法,但我没有别的选择,传令……撤兵!”
……
下达命令之后,顾青衫告退,江凡独自静坐良久,才去了太极宫。
女帝尚未苏醒,但蛋壳中的生命力越发澎湃,那是属于女帝的气息,江凡能感受得到。
他探手,轻轻抚摸蛋壳。
“小翠,快点苏醒吧……没有你,我心里七上八下啊……”
这时候,一个还带着几分稚嫩的童声响起。
“娘说过,你永远是抬头可见的青天,是可以依靠的山岳,你不会乱的。”
江凡手微微顿了下,扭头看去,露出一丝微笑:“扶苏儿……”
男童看起来好像六七岁的样子,和当年的江凡非常神似,虽然小小年纪,已然具备江凡身上那种洒脱、干净的气质和神韵。
江凡蹲下身,轻轻抚摸扶苏的头发。
“我现在知道,你娘为何坚持给你取名扶苏了。”
男童纯净的眼睛中有些迷惑:“为什么呢?”
江凡笑笑:“两层意思,你要永远记着。扶苏这个名字……意味着不甘宿命,迎难而上的意思。”
“嗯,扶苏儿记着,那么,还有第二个意思呢?”
江凡轻笑着:“山有扶苏,草木盛兮……你娘是在告诉你,无论现在如何,万物总会复苏,生生不息……”
男童似懂非懂,却用力点头:“阿爹,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
“阿爹……”男童认真看着他:“我想要修武。”
“哦?为什么?”
“大家都在战斗,连阿姐都去了,扶苏也要去。”
江凡欣慰的揉揉他的头顶:“好,修武,但你要记住,也要修文,你的时代,文治或许比武功更重要……”
“我的时代……是什么样的时代?”
江凡站起身,牵着儿子的手走到殿外,看着远方:“那个时代,和平,美好,万物欣欣向荣,人人面带微笑,老人悠闲,孩童嬉戏,田野阡陌,郁郁葱葱,山川大地,繁花似锦……”
“阿爹……”孩童满眼向往:“我喜欢那样的时代。”
“嗯,但要记住,那样的时代,是无数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他们的骨肉,才丰美了这万里山河,他们的勇气,才让你们自由成长,这是他们为你们打下的时代……而今天……”
他声音缓慢坚定:“就是属于他们的时代!”
“这个时代,壮怀激烈!”
嬴无名看过了两大战场,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这就是她想让你看的。无名,永远记住这一切。”
嬴无名凝重的点头。
“她不想让你参战,是因为她明白,你不但要做他们的后备,还要成为以今日之见证塑造明日之江山的王者。这不是单纯的保护,这是千秋大计。”
嬴无名深吸口气:“我明白了。但我放不下……”
轩辕不胜点头:“我也放不下,为师是守护者,然而我认为的守护,从来不是逆神,是理想的延续,而你,很可能要承担这个继往开来的人间理想。”
“我还是不明白……”嬴无名缓缓道:“为什么,有着那么强烈的诀别之意,这场战争,他们真的会死?”
轩辕不胜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未雨绸缪。”
嬴无名沉默良久,目光却变得坚定。
“继往开来,不能是被守护的温室花朵,这次,我自己做主!”
轩辕不胜好像并不意外:“可以。”
“您不打算劝我吗?”
轩辕淡淡道:“你怎么知道,你阿姐不想让你这么想?”
嬴无名深吸口气,目光明亮,“如同当年密室,如同黄金斗士出江湖……”
“怎么想,便怎么做,证明你配。”
“不,我要证明的是,真有那天,我敢!”
——
孔雀惊怒无比,大军守护之下,她居然被偷营了。
而且是里应外合。
首先是自己大军内部,不知如何凑出了一支小股精锐,他们经过精密运作,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突然发动,而且完全出乎孔雀意料,他们的目标居然不是自己,反倒是胡亥。
这支队伍化整为零,不知道潜伏了多久,突然的暴动,让她猝不及防,直接被对方得手。
随后,他们更是不计生死的带着胡亥试图破营出逃。
孔雀总算反应及时,终于在外围拦住了他们。
眼瞅他们走投无路之际,两个壮汉从天而降,神挡杀神。居然硬生生凭借二人之力打穿了外围防线,让这股人马得以脱逃。
孔雀根本来不及追赶,因为她惊骇的发现,这一股后来力量的目标居然是自己。
他们其中一人护送胡亥出逃,而另一人此刻正杀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那彗星般的拳头轰开一切阻挡,孔雀深藏在心底的恐惧疯狂冒出。
是他,是他!
那个华域无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