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怀仁一夜无眠，就那么坐在床上，盯着地上几方月影，直到它们消失。
本来就没有查案经验，却在短时间先后接下了皇上和淑妃下发的案子，狄怀仁只觉得一入局就是死胡同。
越想越头疼，狄怀仁不由得捶了捶脑袋，身子向后倒下，准备睡一会儿。
刚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狄大人，房大人家的公子在前厅等您。”来人也不墨迹，在听到屋里人回应之后利落的扔下一句话就走。
狄怀仁强打精神，洗了把脸就到前厅见客。
“房公子也是雷厉风行之人，这么早便来寻狄某。”
房敬辉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的书卷说道：“在下未考取功名，便没有官职，自然就比旁人清闲许多。皇上将这样的事情交给在下这样的闲人，定是想着能心无旁骛的快速查清楚，自然不敢辜负圣意。”
狄怀仁看了看书卷，拿起了一本薄薄的册子，翻开看了起来。
“这是歌乐斋的名册？”狄怀仁也不废话，直接开问。
房敬辉点点头：“是的。桌上这些册子里的所有内容都是淑妃娘娘整理的，有看不懂的，尽管问。”
狄怀仁放下名册，随便又挑了一本厚一点的翻开，印入眼帘的字十分熟悉。
“这……”墨晓嫣以前就不爱用毛笔写字，她说这里的笔没有她那里的好用，写出来的字也大多歪歪扭扭。这么久没看到她的字迹，再看到还是很亲切，只不过，表面该装的还是要装一下。
“这是淑妃娘娘亲自写的，女眷嘛，善女红不善书法，能读会写已实属不易，字嘛自然是难看了些。但淑妃娘娘甚是聪慧，有些字不会写的字，还能自己发明。”房敬辉本来想找人抄一遍再拿来给狄怀仁看，奈何抄写的人也认不全墨晓嫣的字，还得问房敬辉。一想与其都是问一遍，不如直接就让狄怀仁自己问了，索性带着全部书卷都送到狄怀仁这里。
“这么多，今日未必看的完。”狄怀仁在试探房敬辉今天是不是要一直呆着，因为他要写个私人信件摇人了。
“狄大人尽管慢慢看，房某刚刚已经说了，闲人一枚。只不过要多耗费一些狄大人的茶水了！”
狄怀仁爽朗一笑：“岂止是茶水，狄某还得为房公子多加个菜呀。”
“不必不必！咱们中午出去吃，樊楼的厨子新学了菜式，今天房某做东，请狄大人喝酒。来了这么久了，也没为狄大人接风洗尘，正好，今日补上。”
“不妥吧，皇上留下官在此，是为了查案，不是为了享乐。”
“狄大人多心了，就是寻常的一餐午饭而已，何来享乐一说。那到了中午，不得吃饭吗？”
狄怀仁见难以推辞，便答应了下来。
这一天，狄怀仁把能在大理寺外见到的所有书卷都看了一遍，也没得出什么初步结论，只是觉得连同墨晓嫣交代的事情一起查，几乎不可能，必须得叫帮手。
“狄大人，明日可有什么安排？房某早做准备。”
“房公子有所不知，淑妃娘娘也给本官安排了任务，明日恰好是查证的最佳时机。”
房敬辉点点头说道：“想必是查从丞相府到后宫的运送牛乳人员吧，狄大人生面孔，确实合适。那明日房某就不来妨碍大人了。”
狄怀仁微笑、点头，对房敬辉的话不做评价也不接茬。
天擦黑的时候狄怀仁就困得不行了，他把要寄出的信件封好，压在枕头下面，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几天之后的中午，墨晓立拖家带口的出现在长安城街头，先是找了间最大的客栈安顿家人住下，然后就亲自出门找房子。
等到晚上的时候，墨晓立一家已经住在与狄怀仁隔一个路口的宅院之中。
后半夜，狄怀仁就翻墙而入，和墨晓立在杂乱的书房见了一面。
“一路风尘，辛苦了。”狄怀仁一身黑衣，还批了斗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紧贴着离墨晓立最近的屏风站立。
“许久没有这么奔波了，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了。”墨晓立坐在一堆书籍中间，假意整理。
“成家了，真好！”狄怀仁有些羡慕。
“要不是姐夫提携，哪有我今天的好日子。”
“若是知道你成家了，我定不会写信叫你来。”狄怀仁收买了一个小乞丐，蹲守在城门为墨晓立报信，小乞丐来回话说墨晓立携家眷一同前来，他才知道墨晓立已经成亲了。
“书信来的正好，我那岳丈早就对我不满了。我没有大夫人那般本事，拼尽全力也未能将大夫人留下的事业打理的很好。姐夫的书信，正好让我以到京城开始新买卖为由，离开那里。”
狄怀仁立马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听你这话，岳家实力不凡啊！既然已经不满，新买卖岳丈就看得起了？”
墨晓立苦笑一下：“亲事是杜大人调任之前，大夫人给谋划的，白家。如今他们即便不满，至少，我可以带着妻儿远离那个地方了。孩子都生了，他女儿不会离开我。”
狄怀仁早就不记得苏碧染的地盘上都有哪些大人物了，也没再追问。
“此番前来，盘缠可够？”听墨晓立的意思，他得在京城做买卖。
“放心，盘缠足够。虽然不及岳家那般富贵，在这京城落脚，开个小买卖还是够的。”墨晓立拿了几本书，佯装要放到书架上。一手拿书，一手擦灰，正好就站在了屏风的旁边。
“姐夫让我来查的事情，可是凶险？”
“非也，只是事情紧急，我分身乏术又没有可用之人。”
狄怀仁把事情的原委简单的跟墨晓立说了说，墨晓立听完，就已经有了判断。
“陶罐，封土，都能做手脚。却把漏洞留在了一个车夫名下，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狄怀仁欣慰的点点头，墨晓立的脑子还是从前那般机敏。
“这样的人查起来也很难，草芥蝼蚁，想让他们保守秘密可太容易了。”
“对啊，就是因为不好查，你长姐才会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