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灯光明亮。
这个时间点，大约，十一点多，快午夜了吧。
房间里还排着七八个男人，都在看诊。
秦妩摸了摸下巴。
这么看来，燕子山庄的庄主，也没有多爱惜二夫人嘛。
深更半夜，男男一群，相处一室，成何体统！
之前嚷嚷着自己没有得病的彪形大汉还在抱怨。
“你算得不准！”
闻人折柳也不恼，只是温和地看着他。
“你的腹部受过伤对么？之前没有调理得当，落下病根。趁着年轻，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
见那人脸色涨得黑红。
闻人折柳安抚道：“对敌的时候，刀剑无眼。就算是上京城中那些军中大将，也免不了这样的伤害，也是人之常理。”
经他这么一说，那彪形大汉自觉有了颜面。
“你开个药方子我试试，若是不行，哼……”
他握了握自己砂锅一样的大拳头。
新进屋的两个老嬷嬷看不下去了。
“你个该死的祸胚子！居然敢这么对二夫人说话？你不怕庄主活刮了你？”
看诊的汉子，这才意识到。
眼前这人不是正经大夫，而是庄主新抢劫回来的二夫人。
——前两日，还是他们一起去苍黛山抢的呢。
那汉子脸上带着笑，赶紧赔罪。
闻人折柳并不在意，写了一张药方，给了那汉子之后。
淡声道：“下一个。”
他抬眼看到老嬷嬷身后跟着的四个婢女。
温声说道：“请到后面排队。”
秦妩：“……”
两个老嬷嬷板着脸。
“都出去出去！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在打搅二夫人。”
“明天可是要拜堂的，休息不好，青了眼圈怎么办？”
另一个老嬷嬷面色较为和善。
“二夫人马上就是咱们山庄的人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过几日再来拜见。”
那些护卫汉子们，对闻人折柳道了谢，纷纷都散了。
倒是走到门口，看到老嬷嬷们引进来的四个婢女，直了眼睛。
尤其是秦妩，像是一颗明珠似的，格外耀眼。
走在最后面的一个汉子，有意无意的，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装模作样道：“哎呦妹子，对不住。”
“……”秦妩默默然看了他一眼。
说实话，自打小学毕业，她就没见过这种搭讪方式了。
。
房内去了七八个汉子，顿时显得宽阔起来。
两个老嬷嬷上前，介绍这是庄主新找来的四个侍女，负责服侍二夫人。
闻人折柳坐在书案后，神色淡淡，宠辱不惊的模样。
他目光落在秦妩身上，略微停留就移开了，并不惹人注意。
夜色已深，二夫人该安寝了。
侍女们刚来，在老嬷嬷的吩咐下，准备洗澡水并一应的沐浴用品。
闻人折柳洗澡不要人伺候，把凉房门关上。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水汽弥漫来开。
洗到一半，里面的人传来召唤。
“送一盏茶进来。”
房门打开，进来的果然是秦妩。
…
浴桶里，闻人折柳穿着单衣，整整齐齐坐着。
只是衣服都已经被洗澡水打湿了。
秦妩：“你这是怎么回事？”
闻人折柳看了她一眼，撩水往自己身上浇。
“一言难尽。”
……倒是挺细心，时刻记得自己现在正在洗澡。
秦妩：“我看你在这里也挺自得的。是不是找到了生命的乐趣，已经不需要我救了？”
闻人折柳死鱼眼看她。
“你说的是为人看诊？看诊是放松精神的方式，与我而言，是一种舒缓。”
秦妩：“……哦。”搞不懂你们这些工作狂的内心。
闻人折柳：“你可想好要怎么救我了？”
秦妩想到这坞堡严密的守卫，有些头疼。
“很麻烦。明日再看吧。”
她引开话题，“你见过庄主了？”
闻人折柳面无表情，“见过。”
秦妩：“果然是传说中那般粗鄙油腻，面目丑陋么？”
闻人折柳：“倒也不至于。也就是个普通的肾脾虚弱，阳精亏损，身患湿疹和脱发的中年男人。”
秦妩：“……”很好，这诊断很专业。
秦妩想了想，“要不，你暂且跟他在这里虚与委蛇一阵子？再给我几日时间，多想想办法。”
闻人折柳面无表情，把手从浴桶里伸出来，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不行！我明天晚上必须脱身！”
秦妩：“你都说了那庄主肾脾虚弱，阳精亏损，也许明晚，有心无力呢？”
闻人折柳：“不行，我不能冒险。”
“男子相欢，有违阴阳，对身体损伤太大了。这里也没有适合事后用的，内服外敷的药品。”
他面无表情说出这番专业科学的话。
仿佛明天晚上不是洞房花烛夜，而是一场外科手术。
秦妩似乎看到了医院里，坐在诊断桌后面的医生。
她神色复杂地瞅了他片刻。
“谁说让你做下面那个了？你可以试试做上面那个。”
闻人折柳愣住。
神色比她还复杂，“你不了解男人。对着庄主，还能做上面那个，我敬佩你是条好汉。”
秦妩：“……”
意思是说，他是个正经人，对着大庄主硬不起来？
正准备再鼓励他几句，门外老嬷嬷敲门。
“——赶紧出来，不要耽误二夫人洗澡。”
应该不是怕二夫人洗澡洗凉了，是怕他俩一起，洗出什么不正规的姿势来。
闻人折柳默然看着她。
那可怜巴巴眼神，就好像是菜地里养着的小黄鸭，一心一意地相信着她。
秦妩被他看得无可奈何。
只好说道：“你等着。”
…
伺候完二夫人洗澡，已经将近午夜了。
四个婢女，被安排在闻人折柳正房旁的厢房里，两个人一个房间。
秦妩今天奔波劳累了一整天，竟是一刻也没停过。
这会儿终于能躺一躺，头刚挨着枕头，困意就来了。
这房间是新收拾出来的，带着一股子潮气。
晕黄的朦胧灯光，透过窗棂，从檐下照射进来。
那光芒落在秦妩脸上，她迷迷糊糊想着。
也不知道慕容伤跟过来了没。
一路追过来，应该也挺辛苦的。
刚闭上眼睛还没多久，秦妩就被一种毛骨悚然的凝视感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