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现在，他因为不被允许，拿着最差的粮食，种子都选不出来。
“吃饭了。”林巧在门口喊了一句：“你两快点。”
明明头一次来，这林巧就马上混熟了，现在跟个女主人一样张罗着吃饭，江玖把老人扶了起来，开口道：“你别选了，我明天给你带麦种，大颗粒的，饱满的那种。”
黄立新抬头看着这人：“干啥跟我带？你觉得我能行？”
“能行，你不是说种出一株特别好的麦子吗？”
黄立新尴尬的笑了笑，他为了让别人支持自己，便逢人都说自己成了，他种出一株产量特别高的麦子。
实际上那一株是他每天都浇粪便，仔细照顾才长出来的。
现在这女娃这么相信自己，他还挺难受。
“我没把握。”黄立新摇头道：“这是一个讲究配合比的事情，比如多少麦种拌多少药，拌了是直接种，还是要有其他的加工流程，我都不知道，这麦种还没有经过试验，当然有可能永远也试验不了。”
长长的叹气声从老人口中传出，他算上在城里的那一年，一共就试验了一次，麦种确实很少被害虫吃，但是增产有限。
“要是有块试验田就好了。”
长水村位于山顶，那个秋风吹的啊，呼呼作响，听说长水村冬天的时候还会下雪，到时候能来看看就好了。
“你别惦记这了，快吃饭吧。”曾耀阳端了一盆红烧稀饭，炒了一个大白菜：“家里面也没啥好吃的，你两就将就将就。”
因为受黄立新的连累，曾耀阳的待遇也直线下降，不过曾耀阳自己没啥感觉，对他来说有一口吃的就能活。
“哼，你不懂。”黄立新闷哼了一声：“总有人去惦记，去研究，社会才能进步，你看看要是没人研究汽车，现在汽车能跑？”
“说的跟你坐过汽车一样。”
黄立新：“我当然坐过，我以前也是有专车接送的人！”
“那你都说是以前了，现在惦记有啥用？”曾耀阳立马开口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好好过好现在的日子，你也别瞎研究有的没得。”
曾耀阳是把黄立新当自己的亲人，所以才这么照顾他，也是当做亲人，才不愿意他做无用功。
“你还没这个丫头懂。”黄立新吸溜了一口稀饭：“她都觉得我能成。”
被点名的江玖一脸傻的抬头，她懂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bug，她知道后世有所以才觉得可行。
“我觉得能成，毕竟理论知识是可行的。”江玖点头：“要是还有那种能刺激生长的东西就好了，一边刺激害虫不让它吃，一边刺激麦种让它快快长。”
江玖说的这也是有的，她支教的那几年，有个学生就吃了拌了药的麦种中毒了。
“这要拌啥？”黄立新饭也不吃了，一个人坐那里思考，六六六粉的作用只能防止害虫，刺激生长这事儿想都别想。
江玖也不知道，她脑袋一抓瞎，蒙了，现在搁这个时代，也别指望浏览器搜索，书籍查阅了，只能自己瞎研究。
江玖和黄立新约定了明天送麦种上来，便又开始了下午的宣传。
上午走的那几家都是曾耀阳认真挑选了的，所以成功率才能这么高，他下午先带江玖去了队长家。
这叶队长对读书看的不重，觉得搞知识还不如抓生产，肚子都没有吃饱，想些有的没得，真是白日做梦。
加上他和杨家沟的队长关系好，对刘家湾的学校还有那些老师都不待见，这时候他正在院子里面抽叶子烟呢，有一搭没一搭的叹着气。
他在算粮食交出去每个人还能落多少，够不够明年一年吃。
叶队长和刘队长两人性格完全不同，叶队长更喜欢默守陈规，按照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一步步走，一步步做。
而刘队长不一样，他想要尝试不一样的东西。
但是这两人都是殊途同归，都是为了队上的人，
“这谁？”叶队长吸了一口烟，眼睛一瞪就看着江玖和林巧。
曾耀阳：“刘家湾的。”
“那你带来干啥？吃饱了撑得？”叶队长瞅着曾耀阳：“还有事没有，没事儿就上工去，队里面养着你不是吃白饭的。”
曾耀阳这个下乡青年在长水村是珍贵的，再穷也没有亏待过曾耀阳。
“叶队长，要不听我们讲讲？”江玖暗道碰上了一块硬骨头，但是要在长水村宣传教育，那第一个肯定得动员叶队长。
毕竟他是队长，在队上有带头作用。
“讲啥讲？你们刘家湾都能吃上饭了？还是你刘家湾没穷人了？现在啥重要，搞生产最重要！”叶队长两句话怼了回来。
江玖心中有了个大概的数，她只凭几句话是劝不动叶队长的，她得拿出实际行动，得让她看到教育的重要性。
她开始打退堂鼓了。
“你们这些下乡青年，一个两个都是吃饱撑的，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还不是下乡了？还种地也不行，吃的倒是多。”叶队长今天心情不好，说话句句都戳人心窝子：“看啥看？说的就是你，把你家的小老头看好了，没让他瞎研究。”
叶队长对教育的抵触性太强了，在他的认知里面，没用就是没用，你说啥都没用，它又不能变现，又不能让人吃饱肚子。
“嗯，叶队长说的是，我就不打扰了。”江玖瞅着这人马上就要喷火了，连忙拉着两个人出了院子。
“江玖，我们不继续劝劝嘛？”林巧叹了一口气：“怎么有这样的队长，真的是胡来，这样是害了百姓。”
曾耀阳：“可能是队长今天心情不好吧，他平时虽然看着挺严厉的，但是没这么凶。”
“劝不了，教育对叶队长来说没啥用，而且我们也没半点成绩拿啥劝。”江玖挺有自知之明的，抵触成那样的人，自己咋说都没得用。
“哎，可惜这些百姓了。”
曾耀阳：“队长没你们想的那么不堪，他是个好队长！”
江玖点头：“我们理解，只是思想观念不同。”
你可以允许一部分人相信读书有用，你也要尊重另一部分人相信不依靠读书也能成功。
终究是路不同，但是存在都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