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剌葛眼见败局已定,心知再做无谓的抵抗也是徒劳,于是果断高呼:“撤回牙帐!”
契丹士兵如蒙大赦,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抵抗,纷纷调转马头向俱伦泊的方向疾驰而去。
唐军士兵和黠戛斯骑兵岂会轻易放过这大好战机?
他们立即催动战马如饿虎扑食般追杀上去,大约追出十余里地后,李嗣源下令收兵。
莫多录心中大为不解,满脸怒容地质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乘胜追击?”
李嗣源无奈摇了摇头,“我们已经连续作战好几个时辰,箭矢耗尽,士兵也死伤惨重。”
“契丹虽然战败,但他们还有几万兵马,俱伦泊那边还有近万精锐尚未参战,如果贸然追过去恐怕会得不偿失!”
李存孝也附和道:“现在道路泥泞不堪,我们近战消耗不起,还是先让士兵们休息一日,补充箭矢后再寻找机会。”
莫多录心急如焚,跺着脚说道:“可明日说不定契丹人已经离开了!”
李存孝微微一笑,安慰道:“不必担忧,契丹人有十余万族人随行,行进速度肯定不会太快,我们已经派出斥候去监视对方的动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能立刻知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安置好伤兵,让大家稍作休整。”
李慕唐插话道:“我们现在箭矢和粮草都没有了,去哪里补充?”
李嗣源道:“我此次北上带来五千步军,在俱伦泊四十里外扎营,那里有粮草辎重,现在打扫战场尽快离开。”
众人听后,皆觉有理,便开始着手打扫战场。
黠戛斯和室韦士兵收集着散落的兵器、铠甲,唐军救治己方的伤兵,忙碌了一阵后,开始朝着李嗣源所说的步军营地进发。
阿保机听闻兵败的消息后,心中焦急万分,匆忙走出牙帐想要了解具体情况。
当他亲眼看到那些狼狈不堪、满脸惊恐的士兵时,一股绝望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阿保机才缓缓睁开双眼。
耶律苏见状急忙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陛下,您身体感觉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阿保机强打起精神,艰难地坐起身来,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问道:“现在情况如何?唐军现在在何处?”
耶律苏赶忙回答道:“陛下,士兵们正在休整,此次战役伤亡惨重,唐军并未追击,斥候已撒出去三十里,尚未发现唐军的踪迹。”
阿保机眉头紧皱,“唐军绝不会轻易罢休,立刻传敌鲁和耶律剌葛他们前来议事。”
没过多久,萧敌鲁、耶律剌葛、耶律迭剌以及耶律安端便匆匆赶到了牙帐。
阿保机看着众人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模样,心中的忧虑愈发沉重。
“说说吧,我们如今还剩下多少兵马?”
萧敌鲁犹豫了一下,如实答道:“算上皮室军,目前我军兵力已不足三万。”
阿保机眉头紧皱,“这么说刚才一战折损了一万多人?唐军那边伤亡如何?”
耶律剌葛答道:“应该不比我们少。”
阿保机听后沉默不语,心中思考着应对之策。
“不论死伤多少,唐军肯定还会继续进攻,你们认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众人见状都不敢轻易说话,生怕自己的建议不被采纳。
阿保机有些不耐烦,直接点名,“敌鲁你说说看。”
萧敌鲁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陛下,眼下黠戛斯、室韦和唐军联合在一起,兵马不比我们少,下一次交战恐怕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人数相当的情况下,我们难有胜算。”
耶律剌葛附和道:“是啊陛下,我们现在箭矢消耗殆尽,每个士兵手中只有不到三支箭,一旦近身搏杀,我方伤亡会惨重。”
阿保机面无表情,看向耶律苏问道:“你觉得呢?我们该撤离吗?”
“陛下,一旦仅剩的几万兵马死伤殆尽,我们很难在漠北立足,现在不是与唐军硬碰硬的时候。”
阿保机轻哼一声,“我们继续向西,你们认为唐军会停止追击?”
众人皆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耶律迭剌拱手道:“陛下,臣有一计,我们可佯装向西撤离吸引唐军追击,暗中派精锐绕道至唐军后方,截断他们的粮草补给,唐军没了粮草,军心必然大乱,届时我们前后夹击说不定能反败为胜。”
“哼!唐军都是骑兵,身上携带干粮,哪里来的粮草补给?我们正面交战尚且不敌,如何分兵绕到唐军后方?”
耶律迭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红。
萧敌鲁接着开口道:“陛下,继续西迁还是很有必要,越往西走,唐军的补给越困难,不可能一直追击我们。”
阿保机微微颔首,“话虽如此,可是以唐军的行军速度,携带的干粮至少可以坚持三五日时间,在此期间我们该如何抵挡唐军攻击?他们很可能会袭击族人,以战养战,还可能从河北山西调兵北上拦截。”
这话一出,众人又陷入沉默。
萧敌鲁接着说道:“陛下,您说的可能都存在,但是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臣建议再从各部落征召两万勇士。”
阿保机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充满了疑虑和担忧。
“临时征召的士兵能有多少战力?各部落的成年男子基本上都已经参军了,难道我们还要让孩子和老人也上战场?”
萧敌鲁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陛下,现在是部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全民皆兵也未尝不可,这些临时征召的士兵并不需要太多战力,只要能够消耗唐军的数量就已经足够了。”
阿保机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敌鲁,“这岂不是让族人去送死?”
萧敌鲁无奈叹息一声,脸上写满了无奈和苦涩。
“为了整个部落的大局,我们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只要能够消耗掉李存孝等人的兵马,河北、山西等地的其他援兵不足为虑。”
耶律迭剌见状,急忙附和道:“陛下,臣认为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我们可以优先从其他几个部落中挑选士兵,不仅可以增强我们的兵力,还可以削弱其他部落的实力,方便日后对他们进行掌控。”
阿保机沉默了,这是一个极其残酷的办法,但在如今如此危急的局势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权衡着这个决定所带来的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