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济地区的边境线上,河内郡的军队试探性的小规模冲突愈发频繁,陇西郡则依旧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沉默,仿佛在观望。
陇西郡内,一茶馆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客商、本地闲散的老人聚集于此。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看似普通的货郎,正与同桌的人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我那在帝都跑堂的远房表侄前日捎信回来,说……说宫里出大事了!”货郎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能出啥大事?不就是老皇帝没了,新皇登基嘛。”旁人不以为意。
“嘿,你可不知道内情!”货郎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我那表侄说,老皇帝身子骨硬朗着呢,是喝了……喝了某人进献的什么汤,当晚就不行了!太医院的人查出来不对劲,结果没两天,那个为首的太医就失足落井了!”
“嘶——还有这事?你可别瞎说!”
“我瞎说干啥?你想想,要不是心里有鬼,新皇干嘛急着登基?干嘛把宫门关得死死的?连咱们公主殿下,都说抓就抓,说贬就贬?这分明是……要灭口啊!”
类似的对话,在码头、在集市、在田埂间,如同瘟疫般悄然蔓延。
细节愈发丰富,版本层出不穷,但核心都指向一个惊悚的事实——新皇盖伦,弑父篡位。
陇西郡,郡守府内。
陇西郡守韩崇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将,曾是开武大帝的部将。
韩崇拿着幕僚搜集来的各种传闻,眉头紧锁。
“大人,这些流言蜚语,不知是谁散布的,其心可诛!”一名副将愤然道。
韩崇缓缓放下纸条,目光深邃:“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陛下……新皇登基,确实急切了些。连敏那丫头,性子是烈,但说她勾结乱党,背叛帝国,老夫是不信的。先帝在时,对她何等倚重……”
韩崇沉吟良久,最终对传令兵道:“传令下去,我军暂缓向三济地区边境移动,加固现有防线,没有我将令,绝不可擅启战端。另外……多派斥候,密切关注帝都动向,尤其是……关于先帝驾崩的任何说法……”
河内郡与三济地区边境,一帝国军队营地。
几个低级军官围在火堆旁休息,气氛有些沉闷。
“妈的,这仗打得憋屈!说是讨逆,可这三济地区的兵比咱们还横!”
“你们听没听到城里传来的那些话?关于……陛下的……”
“闭嘴!不想活了?那是谣言!”
“无风不起浪啊……若真是……咱们这岂不是在帮篡位之君打忠良?”
“慎言!小心军法处置!”
虽然无人敢公开议论,但疑虑的种子已然播下。
一日下午,连敏公主在帅府召见庄小维。
连敏公主一双凤目看着庄小维:“万老板,那漫天飞舞的民间传言,可是你的手笔?”
庄小维面色平静,躬身道:“殿下明鉴,小人确实依计,稍作引导。但如今之势,如火燎原,恐非单一之力可为。此乃……民心向背……”
连敏公主深深看了庄小维一眼,然后嘴角挂起一丝冷冽的笑容:“盖伦……你听到了吗?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便是对你的审判!”
帝都皇宫,太极殿偏殿,临时军事议事厅。
盖伦新皇将兵部尚书和几位心腹将领召集至此。
殿内气氛肃杀,巨大的帝国疆域图已然悬挂,三济地区的区域被用朱笔醒目地圈出。
盖伦新皇负手立于地图前,目光阴鸷地盯着三济地区的方向。
他刚刚坐上龙椅,但铲除异己、巩固权力的迫切感已如烈火灼心。
“诸卿,”盖伦新皇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夹杂着一丝急于证明自己的躁动,“连敏逆党,盘踞三济,抗旨不尊,勾结乱匪,更兼散布谣言,诋毁朕誉,动摇国本!此獠不除,帝国难安,朕心难慰!”
盖伦新皇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兵部尚书吕百仲脸上:“朕,一刻也不想再等了!兵部,征讨三济的方案,拿出来!”
吕百仲连忙躬身出列,呈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奏折:“陛下,征讨方案已初步拟定。拟以河内郡守张文渊为平逆先锋,率本部三万兵马,并调拨陇西郡两万兵马策应,自东北、西北两路夹击三济边境。同时,可令帝都禁军抽调五万精锐,由陛下钦定大将统领,作为中军主力,随后压上,以期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叛逆!”
盖伦新皇接过奏折,粗略扫了一眼:“构思甚好,关键在执行!”然后,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的三济地区位置,厉声道,“朕要的是快!要打她一个措手不及!传朕旨意——”
“一、擢升河内郡守张文渊为平逆都督,总揽前线军务!令其即刻尽起河内兵马,不必等陇西协同,三日内给朕撕开三济边境防线!朕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死多少人,朕只要看到进展!”
“二、令陇西郡守韩崇,立刻率军压向三济边境,不可迟疑观望,如若误事,以同逆论处!”
“三、帝都禁军,即刻开始动员!粮草、军械,限兵部、户部十日之内筹措完毕,延误者,斩!”
“四、诏令天下各州郡,严密封锁通往三济之要道,禁止一切粮草、铁器、马匹流入!朕要困死他们!”
盖伦新皇这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充满了急不可耐的杀伐之气,完全不顾及后勤和协同的客观困难,只求最快速度将连敏公主置于死地。
“陛下,”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忍不住出言提醒,“三济边军乃帝国精锐,连敏公主亦深谙兵法,若操之过急,恐……”
“恐什么?”盖伦新皇冷冷打断他,眼中寒光一闪,“你是觉得朕的决策有误?还是你与那逆妇有所牵连?”
那将领吓得连忙跪地:“臣不敢!臣万死!”
盖伦新皇冷哼一声,不再看他,然后挥了挥手:“都去办吧!朕,要在一个月内,在三河城的城头上,看到朕的龙旗!”
“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道,躬身退出偏殿。
众将告退后,盖伦新皇来到御书房。
盖伦新皇招了招手,幽蝠在阴影中悄无声息地出现。
盖伦新皇问:“影刃二组在三河城有何动静?”
幽蝠躬身,声音低沉:“回陛下,已向影刃二组下达密令!”
“很好!”盖伦新皇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朕倒要看看,她连敏能不能躲过这明里的大军和暗里的毒刃!告诉下面的人,无论谁,能取连敏首级者,封万户侯,赏金万两!”
“是,陛下!”
盖伦新皇仿佛已经看到连敏兵败身死的场景,胸中的暴戾之气得到了一丝舒缓。
对他而言,剿灭连敏不仅仅是为了消除威胁,更是要用妹妹的鲜血,来祭奠自己的龙椅,震慑所有潜在的反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