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中。
周执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还有狄秋砚的东西。
狄秋砚走得早有预兆，以至于留下的东西，例如衣服之类的其实并不多。
“你还真的拒绝了齐冲霄。”
方茴并没有想到周执这个回答，对蛔虫少爷而言，周执真的像一个迷捉摸不透。
“狄秋砚没有理由害我，虽然我不清楚，【人中之龙】到底是何种等级的灭疫士，但我并不觉得，尚且没有了解局势就将自己的未来赌上，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周执一边认真地整理东西，一边说道。
“况且……狄秋砚了解地也不全面。”
方茴有些愣住了：“什么？”
“革新派，或许有【人中之龙】，或许正在策划着一些大行动，很快就会有一名人中之龙。”
方茴盯着周执：“你怎么知道。”
周执淡淡地说道：“观察。”
“齐冲霄在判断，我是否愿意为了这个几率而加入革新派。”
男人将一些不需要的旧衣服挑拣出来，放到一边：“我前几日看书，有一则关于四百年前，承运王朝商人【吕诏】和父亲的对话，他当时问他的父亲，耕种田地能够获得多少的利润。”
“他父亲说：“十倍。”
“那贩卖珠宝玉石呢?”
“他父亲说：百倍。”
方茴似乎没有听过这个故事，感到非常的好奇。
“最后，吕诏问自己的父亲，如果扶持一个人做承运的皇帝，能够获利多少?”
周执对着方茴问道：“你觉得多少？”
“高风险，高回报。”
方茴说道。
周执继续开口：“现在的我，是最不需要这种风险的时候。”
“我要去大都，并不想要在最开始就被打上标签，拴上镣铐。”
一边说着，周执走下楼。
“周哥儿，小晏呢？”
看到周执下来，胖胖的梅姨挥了挥手：“我给她做了包子。”
“怎么你们新梁回来，她没回来啊。”
周执笑了笑：“她在新梁还有些事情，等到事情办完了，就直接启程前往大都，我也一样。”
梅姨稍微有些难过：“那我不是以后都见不到小晏子了。”
“哦。”
梅姨看着周执：“连周哥儿也看不见了。”
“你的工作你看也蛮好的，就不要去这么远的地方了，昌都不差的啦，到时候梅姨给你介绍漂亮的姑娘，放心，都是好人家的……”
周执摇了摇头：“只是去求学罢了。”
“作为灭疫士，我还是想要去更高处风景。”
梅姨自然没有办法彻底理解周执的这些说法，灭疫士总是这般高屋建瓴。
和梅姨挥了挥手，周执走出了旅店。
苏氏医馆照常开着，因为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苏蓉蓉正在为了医考做着最后的冲刺，周执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她了。
“方茴，你自己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
“好咧。”
而现在，天朗气清。
周执的腰间。
【黑鸢】【白玉】两把斩疫刀微微摇曳。
今天，是晋升正式级灭疫士的日子。
……
防疫中心，总部。
演武场。
齐冲霄，正坐在最上方。
周围，整个场馆，没有别人。
周执推开门，便感觉到极大的压力。
空气之中，那隐约流淌的暴虐躁动。
如果，陈朝升是那种心脏的悸动，那么面对齐冲霄，就仿佛是被无数尖牙利齿所包裹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寒冷。
“齐队长。”
周执身着灰色疫装，恭敬行礼。
上方。
齐冲霄的面容冷冽。
“灭疫的道路，发展千年。”
“如今的灭疫知识，已经完全呈体系。”
“你可以选择，三种方式晋升正式级。”
齐冲霄的背脊之后，仿佛有恐怖的獠牙。
“第一种，我的灵力扩散你的体内的神经，强行晋升正式级。”
齐冲霄看向周执：“但这种正式级，只有那些实在难以晋升的见习才会使用，因为被动扩容的原因，无论是灭疫战斗还是自身的灵力运转都很滞涩，属于正式当中的最低一级。”
长生道的那些正式级灭疫士，就是这样的产物。
齐冲霄很清楚，周执根本不可能选择这种。
“第二种，就是利用病化物晋升。”
齐冲霄右手指了指桌面，熟悉的黑色小铅盒。
“之前的【十日谈】还在这里，但有极大的病化风险，虽然可能获得某些灭疫术，但也可能失去某些原本拥有的灭疫术。”
病化物晋升本就是风险极大的项目，哪怕是齐冲霄保驾护航也是如此。
周执神色一动。
这一种方式，可以选择。
自己身体的特性之一，就是【不会病化】。
无论怎样，自己都不会病化为疫病。
但是……这样的特性，真的要暴露给齐冲霄么。
最好不要。
“最后一种。”
“就是当灭疫士本身已经达到见习级的高层，差一线就要踏入正式级，便可以通过生死一线的战斗，来获得晋升。”
灭疫，本就和【生死】息息相关。
从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中，能够获得特殊的灭疫术更是常识，但很少有人能够真的做到。
“我可以给你一个星期，每一天，我都会把你打得半死。”
“然后利用灭疫术治疗，然后第二天继续。”
“周而复始，持续一周。”
周执微微低首。
利用生死一瞬，踏入更高。
自己是知晓的。
陈朝升游历世间，想要找寻更强的对手。
狄秋砚即使对手是刘照光这样的主刀灭疫士，也会悍然拔刀。
齐冲霄的脸上似笑非笑：“这种方式，成功率最低，最痛苦，但一般而言，也更强。”
“若是七天之后，你未曾成功晋升。”
齐冲霄缓缓开口：“那我会强行使用第一种，或者第二种方法。”
周执没有说话。
他的手，左右交叉。
【黑鸢】。
【白玉】。
两把斩疫刀被抽离刀鞘。
身上，灰色的灵能，像是一道道密集缠绕的黑线。
“那就，开始吧。”
齐冲霄的声音响起。
…………
外部。
“打赌吧。”
外部。
诸位队长正在闲聊着。
为首的，正是一队队长齐新铃和五队队长祝昌玉。
“周执不会选择第一种，而现在里面已经传来打斗的声响……果然是第三种。”
祝昌玉叹了口气。
“这种晋升方式的成功率太低了。”
而且，祝昌玉总觉得，齐冲霄对于周执不加入革新派这个行为感到非常不爽，特意找了这个时间节点来揍周执。
“赌几天成功，或者撑不住？”
倪竭开口道。
“七天，失败。”
祝昌玉想了想：“这应该是最可能的一种结果了。”
“你呢。”
祝昌玉看向齐新铃。
“我不参与。”
齐新铃非常直白：“我怕输钱。”
她的话音未落。
演武场种。
巨大的獠牙气息冲天而起，即使是隔着数道铅墙，诸位队长还可以感受到这种极端的压迫感。
齐冲霄，从来都不好说话。
他曾经是【鳞落道】边军中最锋利的牙。
难以想象。
那个周执，现在正在承受着怎样的大恐怖。
踏足生死一线，或许才有机会悬于高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