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探单膝跪地,姿态优雅得像是在求婚,手里却举着一个高精度放大镜。
他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地板,嘴里念念有词。
“室内外气压差为负零点三帕,无明显空气流动痕迹。尘埃落定形态完整,半径三米内没有第二人的脚步扰动……”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理性的光。
“我有三种假设。第一,凶手利用天花板上方的滑轮组,在离开后通过预设的机关从外部锁上门栓。第二,门锁的插销是特制的冰块,案发后融化,不留痕迹。第三……”
黑羽靠在积灰的书架旁,双手抱胸,听着白马探的个人推理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这哥们儿,怕不是把犯罪现场当成科学实验报告来写了。
就在白马探准备发表他第三个惊天动地的机关猜想时,房间门被猛地推开。
“黑羽君!”铃木园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毛利兰跟在她身后,脸上满是焦急。
“我们打听到重要消息了!”园子扶着门框喘气,眼睛亮晶晶的,“刚才我们去安慰渡边教授的太太,你猜她说什么?”
毛利兰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她说,渡边教授最近一个月都魂不守舍的,整天研究一本关于‘哭泣的伯爵夫人’的古书。”
“对对对!”园子猛点头,“他太太还说,教授前几天还念叨着,说自己‘收到了来自过去的警告’,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天,谁都不见,古怪得要命!”
“哭泣的伯爵夫人?”
白马探推了推眼镜,立刻抓住了关键词,“我记得那是十八世纪流传在欧洲的一个传说,一位伯爵夫人因爱人背叛,在血月之夜自尽于自己的城堡,据说她的怨念会附着在艺术品上,给收藏者带来厄运。”
他看向黑羽,眼神带着审视:“一个流传已久的迷信传说,看来可以作为凶手选择作案主题的动机之一。”
黑羽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白马探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
他最讨厌这种故弄玄虚的姿态。
“黑羽同学。”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挑战意味,“从刚才开始你就一言不发,难道你只是来看热闹的吗?还是说,你对这种需要动脑的案件,已经束手无策了?”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都紧张地看向黑羽。
黑羽终于动了。
他慢悠悠地从书架旁走开,踱步到房间中央,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没有看白马探,视线反而落在了地板上。
“热闹?当然要看。”他轻笑一声,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指向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纤细划痕,“不过,你好像看错了舞台的重点。”
他抬起头,对上白马探探究的目光,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
“你在想,犯人是怎么从这个密室里出去的。”
黑羽的笑容扩大,带上了一点玩味。
“也许,问题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不该问他是怎么‘出去’的。”
他往前一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
“你应该问,他真的‘进来’过吗?”
白马探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场的血迹和搏斗痕迹都证明了当时房间里有两个人!”
“是啊,两个人。”黑羽点点头,语气却愈发散漫,“但谁告诉你,另一个……是‘人’了?”
他最后总结道,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白马探的神经上:“也许,犯人根本没有‘进来’过,因为他从未‘离开’。”
“荒谬!”白马探的声音里满是斥责,“你在暗示这是鬼魂作祟吗?黑羽君,我以为你是个更尊重逻辑的人!”
就在白马探话音落下的瞬间,黑羽脸上的笑容倏地一僵。
一个冰冷又高傲的女声,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那声音不经由耳朵,却清晰得如同有人在他灵魂里低语。
“月光下的魔术师,收起你那可怜的戏法。”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淡淡的轻蔑。
“这个猎物是我的,不许插手。”
霸道的占有欲,毫不掩饰。
小泉红子。
黑羽的瞳孔极快地收缩了一下。
他身体有那么一刹那的僵硬,虽然立刻就恢复了自然,但那微小的变化,却没有逃过白马探的眼睛。
“黑羽君?”白马探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往前一步,眯起眼睛,“你怎么了?你的脸色……”
黑羽眨了眨眼,那抹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只是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丝冰冷的锐利。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地回答,目光转向那扇紧闭的、布满灰尘的窗户,“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点……更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