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瑶蹑手蹑脚爬上床，在谭越身旁睡下，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累了一天，很快就会入眠。
但不知为何，她眼睛闭了许久，都没有睡着。
她轻轻翻身，总也找不到舒服的睡姿。
耳畔无奈的声音响起：“皇后可是认床？”
沈梦瑶尴尬一笑，“吵到陛下了，真是对不住。”
谭越声音温和：“既然睡不着，那就陪朕说说话吧。”
沈梦瑶不想跟他聊天，赶紧说：“不可不可，还有两个时辰，陛下就该上朝去了。还是抓紧时间睡一觉吧，到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坐在龙椅上打瞌睡可就不好了。”
谭越不紧不慢地说：“依祖宗规制，帝后新婚，可休朝一日，朕明日可以睡个懒觉。”
沈梦瑶嘴角抽搐，“那好吧，陛下想聊什么？”
“跟我讲讲她吧。”
谭越的声音里透着落寞，他没有指名道姓，沈梦瑶却知道他说的是谁。
沈梦瑶无奈地问：“陛下想知道些什么？”
谭越：“她的一切。”
沈梦瑶面露为难，“她重生后经历的事情可多了，这叫我从何说起。”
谭越想了想：“你就从她重生的那天说起。”
沈梦瑶翻了个身，面朝着他，叹息：“得，又得提一回我干的蠢事。”
谭越眼角含笑：“朕一定不会笑话你。”
沈梦瑶一脸无所谓，“想笑就笑，我又不能打你。”
“这事，还得从我与顾景骁，也就是那时候的平阳侯——谢辰骁的婚事说起。”
“我与他是家中长辈定下的娃娃亲，他却嫌弃我名声臭，丢他的脸，却还要娶我。娶了我又不好好待我，让我失去自由，整日以泪洗面……”
她一回想起当初嫁入平阳侯府的生活，就忍不住吐苦水，谭越忍不住打断：“你能不能说重点。”
沈梦瑶：“重点很快就来了，那日天气不太好，是我刚加入平阳侯府的第三个月，仍沉浸在谢辰骁不让我出府的悲痛中。”
“为了逼他放我出府，我自缢吓唬他，谁知做过了火，真的把自己给吊死了。”
“然后我就去了一个叫做虚空的地方，而晚宁公主，则成为了我身体的新主人。”
“后来，我听说她之所以会重生到我身上，和她的师父，华明大师有关。你知道的，大师总有些玄妙的手段，总之，就是在我死之后，我变成了她。”
“她刚醒过来，就通过我的记忆，猜测到自己是重生了。”
沈梦瑶不禁感叹：“公主可真聪明啊，人都死了还这么聪明，一下子就能明白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要是换了我，我可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玄妙的事情，只会当自己在做梦。”
谭越眉眼弯了弯，“她向来聪慧，想法天马行空，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沈梦瑶又道：“她醒过来之后，可难过了，夜夜噩梦缠身，醒来之后就闷在被子里躲着哭。”
谭越眼睫毛微颤，他联想到那日他与君晚清的对峙。
【毒妇，朕问你！宁儿她在哪里？你把宁儿藏到哪里去了？】
【她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我说她已经死了！她早就被我杀了！我亲手杀了她，她被我一刀一刀生生砍死！】
【你住口！】
【她死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她亲手绣的嫁衣，她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绣好的嫁衣。】
【那嫁衣真好看啊。】
【可惜被我用刀划得不成样子。】
【住口！你住口！】
【我当着她的面杀了君晚承，她哭得特别凄惨，我被吵烦了，一刀一刀地砍在她身上，砍得她鲜血直流。】
【因为我要变成她的样子，所以我要毁了她的脸，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是君晚宁。】
【我划烂了她的脸，一刀一刀，划烂了她的脸！】
【她的脸上没有一块好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有一块好肉！】
【世人都说七公主美绝无双，可就是这样的美人，被我用刀，划成了全世界最丑的女人！】
谭越心中刺痛，难以呼吸。
宁儿那时候，每晚都在梦里回忆她死前的经历吗？
难怪，她后来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沈梦瑶：“她比我有本事，我哭嚎了三个月，都没能离开的平阳侯府，她一个轻功就飞上去院墙，踩着谢辰骁头顶的瓦片，跑出府了。”
“你说巧不巧，她一出府，就遇到你和君晚清游街撒喜钱，可把她气得不轻。”
谭越一愣：“什么时候？”
沈梦瑶翻了个白眼：“就是你给君晚清贺寿的时候啊，游街，撒喜钱，让百姓与你们同乐。”
谭越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君晚清伪装成宁儿待在他的身边后，过的一直是宁儿的生辰。
所以，宁儿是在自己生辰的那一日见到他的。
沈梦瑶：“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应该能够理解她当时的心情吧？”
谭越：“她一定恨毒了朕，恨不得立即杀了朕。”
沈梦瑶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可怜虫，“你还是很了解公主的嘛，她当时就拿了把匕首，准备当街刺杀你了，只不过被平阳侯府的侍卫给拦住了。”
“她被带回平阳侯府，自然少不了一顿斥责。不过好在我大哥及时赶到，没让她真的和顾景骁打起来。”
“那时候顾景骁患有眼疾，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她得罪了顾景骁，自然没有好日子过。”
“她变得和我一样，被限制了自由，不过她很聪明，她答应帮顾景骁治疗眼疾，又耐心哄得谢老夫人十分宠爱她，让她在平阳侯府的地位节节高升。”
谭越的目光幽深，似乎在回忆往事，嘴里喃喃着：“她向来是聪慧又坚毅的。不论遇到怎样的困难，她都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沈梦瑶：“后来，平阳侯府收到了长公主府世子生辰宴的帖子，她求了顾景骁带她赴宴。”
“她在宴会上见到了你和君晚清，发现了你的皇后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那日她难以接受有人顶着她的容貌，心情很低落，纵马跑到忘尘寺，一步一步爬了三千台阶，上去给先帝，先后，还有前太子立了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