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良在后座伸手抚摸了一下手边儿上的合同，申请温柔的而晶亮，就好像在抚摸所有希望似的。
而他，也的确是这么说的。
“是啊，让人不敢置信，我手里竟然捏着十个大棚。以后能赚钱的金篮子啊。”
副驾驶位的季小福笑，“爸，你说错了，是十二个。还有俩，你送钱过去，就是咱们的。”
这时候田有良才感觉激动的心情平复一些。
“小福，爸没用啊，那么多钱都是你拿的。不过我白种你的大棚，多帮你管几个，也能多赚些钱。”
季小福嘴角干笑了两下。
好吧，看来轻易不能忽悠人啊，尤其是一个固执而执着的人。
因为，一个忽悠下去，就得继续忽悠不停歇啊。
“爸，我刚才就想说，这让你管十个大棚太累了。你肯定没那么多精力再去种植自家大棚。这就得雇人来种吧。那两个大棚的收入又太低了。这样，爸，十二个大棚，就当这三十万是我借你的。这样好吧。”
田有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闺女给忽悠了呢。
还是善意的，费劲巴拉的想要隐晦的帮他的那种忽悠。
“小福，你是不是，单纯的只是想帮爸一把啊。小福，别糊弄爸，说真话。”田有良看着那叠合同，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爸，”季小福不想欺骗他。
“这些年，我妈那边一直都是我在管，你这里我从来没回报给你什么。
不管当年事情到底如何，你，到底是养大了我，也没短了我的吃喝，还送我读书。村里二丫他们是亲生的都没读下去。这点，我记得你的恩情。
当时你和我妈离婚，我的监护权是在我妈那儿。虽然你没给我和小伟抚养费，但是当时我和我妈能养得起那个家也不想逼你，也没和你要。
我知道，不是你不想，而是条件不允许。
小伟说了，每次他去靠山村，你和柴姨都会给他钱，一百两百的。我知道，这是你们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现在，我不缺钱，我不可能给你们太多人，让你们一世无忧，但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能够过的更好是可以的。
是，听到你说蔬菜大棚这个事儿，我就想着买几个给你。怕你不收，才编了这些蹩脚的借口。骗你这件事，我承认是我做的欠妥。但是这个大棚，你继续做下去吧。希望你能靠着它们，让家里日子好起来。
我现在认回了我的亲生父母，我在海城给小伟找了个好老师，他要去那边儿读书，我妈也会跟着过去。”
说到这儿，季小福叹了口气。
“金平，我们以后不可能经常回来。可能三五年，也可能十年甚至更久，甚至，”季小福说不下去了。
“在我们走之前，我希望能看到你过的好，或者说能知道你会过的好。爸，别拒绝。”
说完季小福低下头。
季云哲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田有良。
他眼睛赤红含泪，两唇抖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这个有泪不轻弹的男人，终究还是没人忍住，别开脸，红着眼睛看着车窗外。
哪怕他拳头攥的很紧，眼里的泪还是顺着脸颊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