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
苍茫的草原上，一个穿着豹纹皮裙的怪人正在疾行。
似乎被什么东西追赶。
他的脚掌很大，小腿肌肉异常发达。
走路时踮着脚尖。
虽然不会飞，速度却不比飞行慢。
“喂，跂踵老弟。好久不见啊！”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巨石后面响起，让怪人猛地停住脚步。目光警惕地看向巨石，语气不善道：“谁？”
巨石后面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探出两颗头颅：“我啊，骄虫。”
跂踵颇为诧异，手放在腰间的药杵上：“骄虫？你躲在石头后面干什么？莫非是在埋伏吾？吾可从未与神庭为敌。”
“我拉屎呢！”，骄虫提着裤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你匆匆忙忙的，要去哪啊？”
跂踵眼角一抽，下意识地退后两步。
想了想，又走远几步，避开下风口。皱眉问道：“你没随神王征讨下界？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骄虫嘴角上扬，露出姜羽的招牌笑容：“时间紧迫，不能与你细说了。见谅哈！”
“见谅什么？”
跂踵一怔，突然感觉脑后袭来一阵恶风。
“笃！”
一声闷响。
跂踵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姜羽朝骄虫竖起大拇指，扛起跂踵就跑。
一年前，他对付初代神族还要经历一场生死厮杀。此时有了骄虫配合，完全是轻松拿捏。
玄龟的背上，五个初代神族正围着司盘膝而坐。
个个面色安详，泰然自若。
司完全没有逃命时的狼狈模样。
脑后浮起一圈淡淡的金芒。神色悲悯，磁性的嗓音透着令人心安的韵味：“若能一切随风去，便是世间自在人。我们既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拿得起是能力，放得下是智慧。”
几个神族沉吟片刻，纷纷露出明悟之色。
姜羽把跂踵丢到司的脚边。心底对这个神棍暗自佩服。
不愧是魔尊，洗脑能力举世无双。
短短数日就让桀骜不驯的初代神族以弟子自称了。
难怪能把石夷忽悠得找不到北。
五名初代神族不需要司的吩咐。主动把跂踵弄醒。然后将其牢牢制住，笑呵呵地说道：“恭喜跂踵兄。能与我等聆听圣师教诲。此乃无上机缘！”
跂踵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放开吾。你们干什么？吾要离开。不要什么机缘！”
奈何摁住他的都是初代神族，根本挣脱不开。
司双手合十，语气温和道：“相逢是缘，随缘随心。缘深而聚，缘浅而去。道友，既然相见，不妨聊聊如何？事后你要离去。自然无人拦你。”
姜羽打了个激灵，立即跑远。
他怕听多司的话，也被洗脑。
骄虫见姜羽朝他走来，悠悠叹了口气：“这些兄弟一定会怪我的。”
“怎么会呢？”，姜羽打了个哈哈。在骄虫对面坐下：“你是为了神族才这么做的。而且他们也没受什么伤害。我看这些家伙挺喜欢听司传道的。”
一提到司，骄虫又露出吃了死苍蝇的表情。
他知道司的那套说辞是歪理邪说。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反正每次看到司的神棍模样都恨不得一棍子砸过去。
偏偏司的洗脑很好用。能保证被抓的初代神族不闹事。
这种感觉让骄虫极其不爽。
鬼阵晃晃悠悠地飘飞过来。双手合十，面色恬静：“所谓的放下，就是去除分别心、是非心、得失心、执着心。能失去的东西，其实从未属于你。不必惋惜，更不必追讨。”
“啪！”
骄虫一巴掌抽在鬼阵的脸上。
“哎呀……”，鬼阵发出一声惨叫。打着旋栽进灌木丛。惊起一片飞鸟。
片刻之后，鬼阵化为一道虹光，笔直冲向骄虫：“双头怪，敢打我的脸！我和你拼了！”
姜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鬼阵的脚腕。学着司的口吻说道：“祸福相依，笑泪交织。得到不必大喜，挨揍不必嗔怒。有人打你左脸，不妨把右脸凑过去试试。”
“啊！”
骄虫崩溃了。取出灵阳棍，恶狠狠地盯着姜羽：“再用这种语调说话，我捶死你们！”
姜羽一缩脖子。用手指捅了捅鬼阵：“阿鬼，他在说你呢。”
鬼阵惨遭打脸，此时被姜羽抓住。就像套上链子的恶犬，龇牙咧嘴地吼道：“放开我，我要捶死他！该死的，我的脸是谁都能打的吗？”
姜羽把手一松：“好，你去吧！”
“呃……”
鬼阵动作一滞，凶狠的表情僵在脸上。但还是对骄虫放着狠话：“要不是小鱼求情，我非得把你的屎打出来。”
丑陋的小脸把怂和硬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骄虫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畅快地大笑起来：“行行行，多谢小不点手下留情了。现在多好，何必不讲人话呢？”
鬼阵挠了挠头，狐疑地看向姜羽：“司说的不是人话？我觉得挺有道理啊……”
姜羽哈哈大笑，背着手离去。
远远传来一句话：“不说人话兮，照脸乎。乎完左脸兮，往右乎。”
鬼阵在原地愣了半晌，扭头看向骄虫：“啥意思？”
骄虫做出沉思状：“他说我抽得好。谁不讲人话，我就往死里抽。”
“呸！”
鬼阵做了个鬼脸，转身追姜羽去了：“小鱼小鱼，等等我啊！你的话是啥意思？”
身后响起骄虫的笑声。
他是真开心。
当了十几万年的将军，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有趣的人。
若能度过这场浩劫，他很乐意和姜羽几人成为朋友。
就在这时，柯柔的声音传入几人耳畔：“张弘往这边来了！看样子是追赶跂踵的。各就各位！”
鬼阵不再纠缠姜羽。立即用隐阵把玄龟藏起来。
骄虫不大情愿地蹲到巨石后面，小声嘀咕道：“这么坑自家兄弟，有一种神族叛徒的罪恶感。”
片刻之后，一个鸟头人身，手臂生有肉翅的神族低空飞来。
边飞边探查地上的脚印。
飞到巨石前方，失去了跂踵的行踪。
“嗯？”
张弘盘旋一圈，没找到跂踵，却看到骄虫提着裤子走出来。于是落到地上，操着沙哑的嗓音问道：“骄虫，你怎么在这？”
骄虫一脸晦气：“嗨，拉个屎都不消停。你是来闻味的？”
“我……”，张弘被噎的够呛，黑着脸问道：“看到跂踵了吗？我找他有事。”
说话时还轻轻拍打翅膀，生怕有臭气飘过来。
骄虫竖起大拇指，往身后一指：“看到了，就在那边休息呢。我送你过去啊？”
张弘摇了摇头。“不用”两字还没出口，突然感觉有什么重物敲在后脑勺上。
转身一看，姜羽正高举陨铁大棒，满脸诧异：“哟？头够铁的！”
说着，铁棒又当头砸下。
“笃！”
张弘又遭到重击，踉跄着退后两步。
连忙取出一柄鱼形短刀，急促地叫道：“骄虫！快！与我共同对敌！”
“梆！”
灵阳棍重重敲在他的头上。
“你们……”，张弘的舌头耷拉在外面，摇晃几下身体。不甘地晕倒在地。
姜羽颇为意外地感慨道：“这耐揍程度都赶上你了。”
骄虫没接话。拖着张弘的一条腿朝玄龟走去。
就在这时，司的声音突然传来。
“快！犼往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