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陛下还是说一说吧。”
妖皇看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徐年，笑了笑说道：“也行，这可是你自己问的，等下犯恶心，可别让小酥酥怪朕……不常见，或者说是不常用来作为食物的原材料有各种蚊虫鼠蚁。”
“是不是很难理解？”
“在你们人族的印象里，这应该不是什么常见的食材，但实际上这些难以下口的食材却有着不错的营养价值，很适合做出糊糊膏，有的虫豸的主要营养成份能达到猪肉牛肉的数倍之多……”
“朕这么说，徐年你是不是听不懂？那就换个说法，用蚊虫鼠蚁做营养膏，有着低损耗高出‘肉’的优点。”
徐年微微皱眉，但这只是在思索，看不出茫然。
这显然是听明白且接受了。
这下就轮到妖皇有些意外了，他还以为似徐年这等万载难寻的人族天骄，吃惯了那些美味珍馐以后，听到刚刚吃下去的那些糊糊膏竟然是虫子做出来的，应当会神情倏变，甚至于连他后来的详细解释都没听清楚。
但是徐年不仅听清楚了，还进一步地问道：“妖皇陛下，就我目前为止对百羽王朝的了解，妖族应该远不至于资源匮乏粮食紧缺，这些猪牛羊鱼等等各种常见食材，为何不直接做成可口的食物，而要做成糊糊膏呢？”
妖皇的眼皮微微上挑，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徐年能问出个问题。
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真是奇怪，朕忽然发现你对我们妖族的了解似乎超过了朕的预期，是小酥酥告诉你的吗？也不对，小酥酥应该不会主动与你说这么多不算愉快的往事，那这就让朕有些好奇了，你是从哪儿将我们妖族面临的问题，剖析地如此精准呢？”
这大概得归咎于前世积累下来的阅历了。
营养膏这种一昧追求高效的速食品，应该是和资源匮乏一起出现，正常的食材和烹饪方法已经不足以满足需要了，才会使得这种堪称极端的速食品成为餐桌上的主要食物。
但是妖族身在这百万大山之中，资源显然没有匮乏到这一步，至少怎么想都不应该缺了一口吃的。
这糊糊膏能够成为妖族传统主食的背后。
一定藏着个大秘密。
当然了。
徐年前世没有吃过营养膏这种东西，只是从赛博朋克、反乌托邦、末日之类题材的作品里面看到过，归根结底也是创作者构想出来的逻辑与环境，没法笃定一定正确。
不过徐年的沉默不答，没有影响到妖皇的兴致，妖皇接下来说出的话，倒是印证了徐年的想法没有错。
“把食材做成糊糊膏当然是为了……效率。”
“寻常的食材烹饪方法，虽然美味可口，但是不仅费时费力，不仅不易储存，营养成份的流失也大，而糊糊膏除了不够美味可口之外，便捷易储，最重要的是原材料里的营养成分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留。”
“每一种口味的糊糊膏都经过精心配比，就如其本来的名字一样，营养膏自然是以营养为主。”
“这里面一瓶的分量，足够为一个胃口正常的成年妖提供一天里的营养所需，用你们人族更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在这一天里面不仅不会感觉到饥饿，还能够喝足吃饱，不会面黄肌瘦长不高。”
徐年再次追问道：“敢问妖皇陛下，是什么原因，导致百羽王朝如此追求效率？”
就以徐年接触到的妖族来看，这些妖族绝非是什么天生就清心寡欲的苦行者，他们分明和人族有着一样的七情六欲，也会因为吃到一口美味而展露笑颜心生雀跃。
若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他们有什么理由天天吃这些糊糊膏呢？
妖皇坐在摆满人族美味的餐桌前，他打量着白衣无暇的人族青俊，再看了看小酥酥，沉吟片刻后沉声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们大焱王朝有大焱王朝的难处，我们百羽王朝也一样有百羽王朝的难处。”
“这么多年以来，妖族偏居一隅不问世事，其实一直都是在……埋头赶路。”
“你可以理解为妖族一直在赶路，赶着日落到来前抵达目的地，时间并不算富裕，所以要把满身的力气与精力都投入到这场赶路当中，连停下来稍微歇会儿都是奢侈之举，就更不用说停在路边烤一块肉吃了。”
“虽然在现在的年轻妖们看来，吃这糊糊膏简直是在受罪，但在朕，在一些老妖的眼里，这糊糊膏可是很伟大的发明，这些吃惯了后难以下咽的营养膏，能让妖族更高效的奔跑，争取出更多的时间。”
高效……
妖皇口中的这些说法，充斥着一股画风与人族截然不同的味。
不过这说的明显是以前了。
以前的妖族不能停下来，而现在的妖族对于高效的追求，显然已经没有妖皇口中这么极端了。
这能是为什么呢？
徐年问道：“这场追逐是不是已经有了结果？”
妖皇拿起一块云片糕，细细吃着，笑着说道：“徐年，朕对你越来越好奇了，老实说我们妖族和你们人族看似相近，但其实差得很远。”
“朕不是说在实力、技艺、礼法这些方面的差距，而是我们两族走的路不一样。”
“看人看事乃至于看待天地的角度也就不一样。”
“虽然这天地是同一片天地，但看到的东西理应截然不同，朕原以为你会难以理喻朕说出来的这些事情，却没想到你一次又一次的接受并理解，还能一次又一次的抓住关键，这若都归咎于悟性，你这悟性未免太过于逆天了。”
“呵，若不是百万大山都在朕的掌控之下，朕都要怀疑你以前是不是进来过，调查过我们妖族，在这儿揣着明白跟朕装作糊涂了。”
吃完了云片糕，妖皇轻轻拍了拍酥酥的小脑袋，那双眼睛里除了宠溺，还多出了一抹遗憾。
“结果……”
“如果指的是最终的结局，朕觉得还未可知。”
“不过就现状来推断出的结果，确实是已经有了，你也应该心中有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