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家里带出来的粮食差不多吃完了，就，就…。”
“他们老罗家有那么困难么，家里连十天的口粮都不预备齐了。”
罗氏想说，罗家哪有金家家底厚实。她爹娘能准备出五天的粮食已经不错了。
可这话她不敢说，怕公公急眼连她一起骂。
她发现了，公公今天的脾气特别大，说翻脸就翻脸，跟翻书似的。
金峰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能让爹满意，他想说罗家不富裕，可他怕罗氏小心眼和他挑理，说他瞧不起罗家。
怎么办！难为人啊。
“咋不说话了？后来呢。”金盛开口催促他。
“就是吧…”金峰心里明白，他要是把他丈母娘的所有行为都说出来，他爹肯定会生气，没准儿会让他们和罗家断绝关系。
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金峰犹豫中，燕姐儿奶声奶气的开口了。“爷，我姥说家里没吃的了，撵我们走。”
“你姥是让咱们走的，不是撵咱们。”罗氏壮着胆子想给娘家描补两句，只是她说完了，自己都不相信。
金盛想翻白眼，一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熊玩意儿，他不想搭理。
罗氏还不知趣，总想着替她娘家说点好听的。只是她翻出来这几年罗家做的事，也没有找到能摆到明面上说的。
金盛没给他们继续找借口的机会，直接问燕姐儿，“那你娘说啥了？”
“我娘不想走，说外面兵荒马乱的，出去就是去送死。”
“那你姥咋说的？”
“我姥说死也是埋老金家坟茔地，不关老罗家事。”
“说的好。”金盛气笑了，意味深长的盯着金峰和罗氏，那俩人实在是受不了那样的目光，都不敢抬头。
金盛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慢慢的压制住身上的戾气，又接着问大孙女儿：“你爹呢，他没说话？”
“我爹生气了拽着我就走。我娘还不想和我们走，被我姥和舅娘给轰出来了。”
“哈哈哈，轰的好。”
金盛笑的很大声，那个好字是他咬牙切齿说的，然后又问起他们怎么回家的。
这回金峰答的挺痛快：“我们也没地方去，就只能回家。”
“你没害怕，这一路上没遇见啥危险？”
当着亲爹的面，金峰也没有硬撑，就实话实说了。“害怕，也得忍着，谁让我是爷们儿，得护着媳妇和孩子。”
“算你有种。”
金峰见他爹总算是缓和了脸色，说起来就顺当多了。
“还好我们半路上遇见了余家人，平时余老大和我哥玩的好，见我们三口人的落魄样子，就提议我们两家一起走，这样我们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哼，你小子运气还不算差。”
“那是。”也许是见亲爹的脸色好看了，金峰下面的话就连贯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家里就这样了。我们也没别的地方去，周围几家也都这样。后来我发现地窖还是好的，我们三口人就占时住在地窖里。”
“那你们这些日子都吃的啥？”
“地窖里还有一些萝卜白菜，我们就吃这些，吃的燕姐儿天天哭。”金峰的声音明显的压抑了，他自己也觉得对不住闺女。
“天天啃生白菜帮子，能不哭么，换成你也想哭。”
金峰：他是想哭，可他不敢跟他爹说，怕他爹骂他是自找的。
“爷，我再也不想吃生白菜帮子了。”燕姐儿心有余悸的趴在爷的肩膀上说道。
“嗯，咱们再也不吃那玩意儿了，咱们吃大肉包子和烤鸡。”
“爷，我要吃烤鸡。”
“等咱们回去爷就给你做。”
“爹，咱们去哪儿？”这会儿的金峰挺像狗腿子的，要是给他安上一个大尾巴铁定摇的欢。
“你们快点拾掇拾掇跟我走。”
“爹，我们还饿着肚子呢。”金峰可没忘了他爹给燕姐儿拿的肉包子，他爹怀里还鼓鼓囊囊，铁定还有肉包子。
想到肉包子，金峰不自觉的就咽了一下口水，他想吃肉包子。
金盛瞥了一眼他的草窝头，还有脏的不像样的衣裳，没好气的嚷嚷道：“啃白菜萝卜的时候，不也挺心甘情愿的。”
“爹，我可不甘愿啃那玩意儿，是没法子，不信您闻闻我嘴里呼气都是萝卜味。”
“诶，诶，你离我远点。”金盛抱着燕姐儿赶紧躲开，那味儿太上头。
见亲爹和亲闺女都捂鼻子，躲出来两丈远，金峰难过了，“爹，你们太伤人了。”
“有罗家伤人么？”
亲爹的话，让金峰无言以对。
“罗家伤了你，你不照样活的好好的。没准儿过几天好了伤疤忘了疼，屁颠颠的又凑上去了…。”
罗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金盛不想再和他们纠结这件破事，他还有正经事要办呢，就把燕姐儿往金峰怀里送，“你们三口人先拾掇一下，我去县城看看那边的情形。”
“爷，不去。”
燕姐儿是被吓到了，她现在小小的心思里，就认准了爷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爹娘都不靠谱，只要姥一骂人，爹娘就都不敢管她了。
只有爷不怕姥，就说啥都不肯让爷走。
金爷爷：他不是不管孩子，他就是想找个借口出去转悠一圈，找个没人的地方拿些东西出来，好改善一下家里人的伙食。
燕姐儿：她不想再遭罪，不想再饿肚子，就抱紧爷爷的脖子不松手。
金爷爷：他虽然没有当爷爷的经验，但他不能辜负孩子对他的孺慕和信任。
“走，咱们回去让你奶给你做好吃的。”
“嗯。”
金盛说完了，也不管后面那两个现世报，抱着燕姐儿就走。
“爹，咱们去哪儿。”
“哪那么废话，想跟着就走，不想跟着就留下。”
“爹，我们跟着。”金峰拽着罗氏赶紧的跟上，很怕他爹急眼骂人，更怕他爹不要他们。
唉，说多了都是眼泪，他可不想再过睡地窖啃白菜萝卜的日子了。
罗氏也跟自家相公的想法一样，心里还多了一份惴惴不安，公公这关算过了，可婆婆那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二，咱们看见娘了，要怎么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