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放！”
口令的尾音还未完全消散，第一排整齐列队的燧发枪兵便同时做出了动作。
他们肩扛的燧发枪早已装填完毕，枪托稳稳抵在肩窝，枪口一致对准前方既定的方向。
随着动作落下，数十支燧发枪几乎在同一刹那发出沉闷而密集的轰鸣，那声音绝非弓弩发射时的轻响可比，带着火药燃烧后独有的冲击力，震得远处看台上的木质座椅都微微颤动。
枪口喷涌而出的白烟瞬间升腾起来，一团团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在士兵身前，短短几秒就汇聚成一片薄薄的烟幕，将前排士兵的身影笼罩其中。
烟雾顺着微风缓缓飘散，还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这种陌生的气味让看台上几位米特兰王国的随从忍不住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口鼻。
而那些被火药推动的铅弹，早已突破烟雾的阻碍，带着破空的细微声响，朝着一百米外的靶子疾驰而去。
那些靶子都是按照成年士兵的身形打造，身上套着的盔甲更是米特兰王国当前最精良的款式，甲片厚重，边缘经过反复锻造打磨。
以往在战场上，这样的盔甲足以抵御绝大多数弓弩的射击，就算是威力最强的重弩，也顶多在甲片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很难对盔甲内的士兵造成致命伤害。
可此刻，铅弹与盔甲碰撞的声音接连传来，不是甲片被撞击的脆响，而是穿透金属的沉闷破裂声，在空旷的场地里格外清晰。
这个武器演示，是米特兰国王在与赫尔德兰王国君主约翰正式会晤的第二天主动提出的。
约翰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测试的地点最终定在了温达姆境内的一处军营，这里场地开阔，足以完成这样的射击演示，也便于双方人员观摩。
负责演示的赫尔德兰士兵训练有素，第一排射击完毕后，没有丝毫停顿，便开始有序地转身，朝着队列后方退去，同时双手快速动作，开始进行重新装填。
他们的手指配合默契，从腰间的弹药袋中取出火药包，撕开后将火药倒入枪膛，再放入铅弹，最后用铜条压实，整个过程流畅且迅速，显然经过了成百上千次的练习。
就在第一排士兵退到后方时，第二排士兵已经补位上前，枪口同样对准了百米外的盔甲靶子。
“第二排，放！”
又一道口令响起，第二排燧发枪再次齐射，轰鸣声与白烟交织，比第一轮更加密集的铅弹朝着靶子飞去。
这一次，部分铅弹击中了之前已经被打中的位置，也有不少落在了盔甲的其他部位，甲片破裂的声音愈发密集。
看台上的米特兰国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扶手，视线死死盯着那些远在百米外的靶子，恨不得立刻冲过去一探究竟，他身边的军事统帅也神色凝重，一手托着下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第三排的射击紧随其后，依旧是整齐划一的动作和震耳的轰鸣。
当这一轮枪声落下，最后一团白烟缓缓散开，整个场地终于重新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空气中挥散不去的硫磺味。
三轮齐射，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却让看台上所有人的神色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负责查验结果的赫尔德兰士兵快步跑到靶子前，动作麻利地将那些穿着盔甲的靶子逐一搬了过来，径直送到看台下方。
眼前的景象让米特兰国王呼吸猛地一滞，只见原本完好无损的盔甲上，布满了一个个狰狞的弹孔，有的弹孔直接穿透了盔甲，能清晰地看到盔甲内侧残留的铅弹痕迹。
有的则是甲片被击碎，裂开的金属边缘翻卷着，露出里面的木质靶芯，靶芯上也留下了深深的凹陷。
若是这些靶子换成真人，后果不堪设想。
旁边的军事统帅也凑了过来，伸手轻轻触碰那些破碎的甲片，他拿起甲片看了看，又抬头看向那些列队待命的燧发枪兵，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测试结果很快由赫尔德兰的军官当面告知了米特兰国王，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描述，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三轮齐射的命中率和对盔甲的破坏程度。
即便如此，米特兰国王还是着实感到惊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以往王国军队作战，弓弩是远程攻击的主力，可面对身披重甲的敌人，弓弩的杀伤效果实在太低。
很多时候，士兵们拼尽全力射出的箭矢，要么被甲片弹开，要么卡在甲片缝隙里，根本无法对敌人造成实质性伤害。
他越想心越沉，自己耗费了近两年的时间和大量财力组建的新军，核心优势就在于全员配备了这种精良盔甲，本以为凭借这一点，足以在下次边境冲突中占据上风。
可如果对面的尤达军队装备了这种燧发枪，那他的新军刚一上场，恐怕就会像被镰刀割过的麦子一样，成片地倒下。
这种武器带来的差距，已经不是靠士兵的勇气和训练就能弥补的了。
米特兰国王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约翰。
约翰依旧保持着沉稳的神色，脸上没有任何得意或炫耀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场极具冲击力的演示，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米特兰国王看着他，心中对于赫尔德兰王国的实力评估又狠狠提高了不少。
此前他只知道赫尔德兰近年来国力渐强，却没想到对方在军事武器上已经走到了如此靠前的地步。
现在看来，米特兰和赫尔德兰这两个相邻的王国，已经悄然处在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
演示结束后，约翰对着米特兰国王微微颔首示意，随后便转身，与赫尔德兰的军官和士兵们一同有序撤离。
士兵们列队时步伐整齐，手中的燧发枪被稳稳托在手中，没有一丝杂乱。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军营的大门外，米特兰国王才猛地回过神来，立刻招手让自己的军事统帅凑近。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急切：
“这种燧发枪，必须想办法买到。你现在就把它列到采购清单上，哪怕一开始只能买到几支也行。”
军事统帅连忙点头：
“我这就去安排，只是不知道赫尔德兰是否愿意出售，毕竟这看起来是他们的核心武器。”
“哪怕付出更高的代价也要试试。”
米特兰国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
“先买回来几支，让工匠们拆解研究，就算不能立刻仿制，也能摸清它的原理。”
军事统帅不敢耽搁，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匆匆将燧发枪采购的条目写了下来，又仔细标注了优先级，随后便安排随从尽快去联络赫尔德兰的相关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