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坐在那，看着由自己间接打造出来的怪兽庆祝客场的胜利。
哪怕对他们来说，在尼克斯的主场赢球，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伯德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粉碎尼克斯的斗志。
他们让路易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怀疑起了他的球队。
他们真的能击败凯尔特人吗？
路易像行尸走肉一样站起来，K.C·琼斯还在等着他去握手。
“你们还是差一点啊，路。”K.C笑道。
比分，107比99。
看起来只差8分，但差的不只是这8分。
伯德单场27分9篮板8助攻，他的作用远大于数据。
桑普森26分15篮板6助攻，他的表现就像他的数据一样夸张。
尼克斯这边，内外双核都不能让人满意。
威尔逊被伯德打爆，只得到16分7篮板6助攻，命中率41%，尤因效率是正常的，18分14篮板，并没有输给桑普森多少，可是从场面看，桑普森赢太多了。
尼克斯全队得分最多的是戴尔·艾利斯，全场21分。
J博士是个完美的例子，如果比赛的胜负在关键时刻不能由队里最强的球员来把握，球队就大概率会走向灭亡。
路易握了握K.C的手，什么都不想说。
在记者面前，路易失去了往日风轻云淡的谈吐。
对这场比赛的评价，他言简意赅地说道：“伯德和桑普森打得更好。”
路易很窝火，作为教练员最大的局限，就是哪怕他在比赛里没有犯错，战术计划完美无缺，他的球队仍然会输球。
球员的心理难以把握，更有经验的强队，往往会用心理战来击溃年轻的强队。
伯德对威尔逊做的，就是这样。
更衣室里死气沉沉，没有人说话。
有人等着路易的雷霆之怒，有人在想系列赛还要怎么打下去，有人痛苦地隔绝了身边的队友，有人已经认定他们赢不了凯尔特人了。
“别摆出一副已经结束了的表情，我们还没输。”路易的声音很沉，他没有发火。
因为时候还没到，他想发火，但不是现在。
此时正是士气最低落的时候，照着所有人的胸口再插上一刀也解决不了问题。
“回去好好休息。”路易找到了更衣室里唯一一个神情看起来不沮丧的球员，“戴尔，你和我一起参加新闻发布会。”
路上，艾利斯没说话，路易也没找话。
媒体访问室内，一群记者等着刁难路易。
尤其是来自新英格兰地区的媒体，他们等不及要看路易的嘴是不是还那么硬了。
“Little Lu，这场比赛之后，你还认为尼克斯有机会赢吗？”
路易表情不变：“既然我们还没出局，当然有机会赢。”
“你们拿拉里和拉尔夫毫无办法，还要做什么才能赢球呢？”
“我不知道。”路易说，“但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总是拒媒体于千里之外的艾利斯，倒是尼克斯今晚表现得最积极热情的人。
“我很高兴，这场比赛说明凯尔特人真正地把我们当成了对手。”艾利斯的身上出现了罕见的乐观，“这场失利，让他们重获主场优势，对我们来说，这只是代表着系列赛重新回到起跑线。”
这些话平时总是由路易来说的，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拉官腔。
如此看来，让艾利斯来参加新闻发布会，倒是他今晚做得最对的事了。
拜别了媒体，路易问艾利斯：“你真的觉得，系列赛重回起跑线了吗？”
“是的，教练。”艾利斯反问，“难道你不这么想吗？”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我没你那么乐观。”路易无奈地说，“伯德在场上完全摧毁了Benj，派翠克还不是桑普森的对手。”
“会好起来的，教练。”
“无论是Benj，还是帕特里克。”艾利斯说，“几年前，尼克斯什么也不是，没有人敢相信我们会在几年后成为凯尔特人的对手。我们走到这一步已经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了，剩下的皆是恩赐，我们只需全力以赴。”
很难想象，路易居然被尼克斯最自闭的人给安慰和鼓励了。
如果他把艾利斯交易了会怎样？东部决赛至今，他是尼克斯最靠谱的射手，场均得分排名队内第二，仅次于威尔逊。
米勒太年轻，霍纳塞克左右底角威胁最大，但在这轮系列赛里，尼克斯还没奢侈到能让他去底角抽烟等球的地步。
所以，如果路易交易了艾利斯，尼克斯的外线很有可能失去可靠的射手，这对于拥有联盟第一中锋的凯尔特人来说，是最大的利好。
桑普森可以尽情地扫荡油漆区了。
我到底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路易心想。
系列赛打到第三场，尼克斯基本没有底牌了。
两队已经纠缠了两年的时间，阵容大致稳定，知根知底。
唯一的变化，就是防守。
G3之败，路易事后复盘，感觉他有点被凯尔特人牵着鼻子走了。
尼克斯是以防守建队，但后面他为了对上凯尔特人的进攻，不断地切换阵容，潜意识里忽略了尼克斯最大的依仗。
防守。
现在，尼克斯的士气已经落入最低谷，路易不确定现在煽动他们去全力防守会发生什么。
不，“打鸡血”是各种意义上的最后一招，是黔驴技穷时的挣扎，现在决不能去做这件事。
赛后一天，联盟宣布，拉尔夫·桑普森当选1987-88赛季常规赛最有价值球员。
没什么悬念，伯德的年龄和背伤摆在这儿了，凯尔特人势必要进行交接。
桑普森正值巅峰，又是个攻防全能的中锋，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今年当选MVP，可以算是某种信号，或许从下个赛季开始，桑普森就会取代伯德成为联盟第一人。
但他还需要证明自己。
击败尼克斯，率队晋级总决赛夺取五连冠，就是最好的自证方式。
凯尔特人的教练组注意到了桑普森高昂的士气，因此，5月24日，东部决赛Game4的比赛之夜，K.C·琼斯破天荒地让伊赛亚·托马斯替补。
他们以安吉、魏德曼、伯德、兰比尔、桑普森为首发。
整场比赛，他们都以三号体系为主，桑普森独自在罚球线和低位打，其他人四线拉开。
标准的一星四射。
路易尝试了所有的办法，尤因单防，被爆；夹击，桑普森传球让队友投三分；有时候，他连传球都免了，持球强打也有把握；换人防，还是没用。
一整场，他都在想办法解决桑普森。
他的队员很努力，但桑普森是无解的，打谁都有对位优势，为了限制他，凯尔特人摆在外线的几瓶毒药，他得选择性地喝下其中一瓶才能用夹击限制桑普森的肆虐。
路易选择了三分命中率最低的魏德曼。
结果证明这个决定错了，凯尔特人半场就把比分拉开。
下半场，路易尝试用5-OUT阵容追分，把尤因和麦克海尔都放在场下，结果防守被打爆，只是象征性地追回了一点分。
第四节，桑普森连续两个回合挡拆拉开三分投进。
比赛悬念是从那个时候被打掉的。
主力球员的士气完全消失了，他们像泄了气的皮球不知道反抗。
路易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他愤怒地换下主力，在胜负已定的最后四分钟，以霍纳塞克、库珀、罗德曼、斯蒂文斯和塞利为主，全场紧逼到比赛结束。
正常的战术和策略已经失去了效果，凯尔特人的胜利来自硬实力的碾压，他们要赢球，必须要用身体对抗和防守去压制。
但他在首发球员的身上看不见任何的血性。
当尼克斯的替补在最后四分钟里打出12比4的分数对比，让尼克斯以101比112体面地结束比赛时，路易对着尤因、麦克海尔、威尔逊们怒吼：“你们最好记住这场比赛！这是你们的耻辱，在主场，面对波士顿那帮狗杂种的欺压，你们没有反抗，任由他们主宰这场比赛，到最后连替补都表现得比你们更有斗志！我不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他们是卫冕冠军，而你们在联盟里屁都不是，你们从未赢过！有他妈什么狗屁包袱？”
“如果你们他妈不想打了，就告诉我，这里有的是板凳让你们坐，别他妈带着你们那恶心的态度去场上恶心我，恶心球迷！”路易知道有镜头在对着他。
他要做的，就是让全世界都看到自己斥责首发。
接下来，媒体的舆论会帮助自己施压，他要做的是在日常训练，以及接下去的比赛里保持高压。
至于1比3落后凯尔特人？不重要了，从现在开始，他要做的就是剥夺手下这帮狗杂种的人性，让他们化身野兽上场，能赢一场是一场，如果赢不了，凯尔特人也休想完好无损地晋级决赛。
路易现在知道为什么他的球队明明已经拥有了不错的阵容却无法豁出一切。
因为他太恋旧了。
打到这个地步，他依然把凯尔特人的某些人看作是自己的朋友，所以他不能像伯德那样狠下心来。
现在是时候了！
路易无视了想和他握手的K.C·琼斯，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