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自门缝后睁开的金色眼眸，巨大如同悬于深渊的烈阳，却无半分炽热，唯有亘古不变的冰冷与漠然。
目光凝若实质，穿透一切阻隔，落在林默身上，竟让他周身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下一瞬就像是要彻底凝固、崩碎！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力，并非作用于肉身，而是直接碾压在他存在的本质上！
这压力远超之前漩涡的吸力，甚至远超“元”全盛时期带来的威胁！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所带来的本能战栗！
林默闷哼一声，体表自然流转的星辉与元煞之力瞬间被压回体内，骨骼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脚下的虚空不断塌陷、湮灭，又被他以绝强力量强行定住。
左眼星河急遽流转，右眼深渊疯狂轮转，体内三大力量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拼命抵抗着这源自更高层次的凝视。
“哼！”
一声蕴含着痛苦与不屈的低吼自林默喉间迸发。
林默猛地挺直脊梁，周身爆发出璀璨的三色光华，强行将那无形的凝视压力撑开寸许，堪堪稳住身形。
但那双金色眼眸带来的压迫感，依旧如同悬顶之剑，令他神魂悸动，难以喘息。
他死死盯着那漩涡深处的门缝，盯着门后那双漠然的金色巨眼。
此刻，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绝非此界应有之物！
其层次之高，远超想象！
那所谓的“源引”，那“元”的存在，恐怕都只是这门户之后存在的微不足道的延伸！
“蝼蚁……安敢窥视圣门？”
一道更加清晰、更加冰冷、不含丝毫情感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直接刺入林默的识海深处。
这意念并非语言，却直接表达其意，带着一种天然的、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
随着这道意念，那双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紧接着，一根纤细无比、由纯粹金光凝聚而成的手指虚影，自那门缝之后缓缓探出！
这手指看似缓慢，实则快得超越了时空概念，甫一出现，便已穿透漩涡，点向林默的眉心！
指尖所过之处，万物归寂，法则退避！
遗弃之地本就混乱的虚空，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裂，显露出下方更加深邃黑暗的虚无！
这一指，如同携带着一个世界的重量，蕴含着抹除一切存在的终极力量！
无法躲避，无法抗衡！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点！
强烈的死亡阴影瞬间笼罩心头！
他毫不怀疑，若被这一指点中，即便他有通天之能，也绝对会形神俱灭，彻底从这世间被抹去！
生死关头，林默所有的潜力被彻底激发！
“吼！！！”
林默发出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咆哮，左眼之中星河瞬间燃烧，右眼深渊彻底沸腾！
丹田元核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震动，甚至表面都浮现出细微裂纹，不顾一切地压榨出所有的元煞之力！
十二星钥疯狂闪烁，与遥远星砦的联系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
“星砦！！！”
林默发出了最强的召唤与指令！
轰隆隆隆——！！！
远在数万里之外，一直静默悬停的望古星砦，其庞然大物般的星体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砦体表面，所有星辰图腾、符文阵列、攻击祭坛、防御晶壁……
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亮了起来！
亿万道星辰光辉同时爆发，将那片虚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浩瀚磅礴、古老苍茫的力量被彻底激发！
整座星砦，如同一尊沉睡了万古的星空巨神，彻底苏醒了！
砦体最前端，那座最为巨大的星辰祭坛，坛心处汇聚的能量已经不再是暗沉，而是化作了一种极致璀璨、近乎纯白的星辰光辉！
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周遭方圆万里的星空都为之扭曲、塌陷！
“殒！！！”
林默的意识与星砦完美同步，发出了最终的怒吼！
咻——！！！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白色星辰光柱，自龙首祭坛轰然喷射而出！
这道光柱，凝聚了望古星砦积攒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本源星力，更承载了星砦本身那坚不可摧、镇压星海的无上意志！
其所过之处，空间不是撕裂，而是直接化为最原始的齑粉！
光线被吞噬，时间停滞！
后发先至！
几乎在那金色手指虚影即将点中林默眉心的前一刹那，纯白星辰光柱跨越虚空，悍然轰击而至！
没有声音。
只有一幅极致对比的画面。
一边是纤细、冰冷、漠然、代表至高法则裁决的金色手指。
一边是粗壮、璀璨、狂暴、凝聚星辰亘古愤怒的纯白光柱。
两者于虚空中，无声无息地碰撞在了一起。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碰撞的点，先是极致的光亮，亮到足以刺瞎一切神念与目光，随即又化为极致的黑暗，甚至连光的概念都被彻底抹除！
一圈无法形容其颜色的冲击波纹，以碰撞点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一切物质都在瞬间崩灭，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下方那宏伟的千丈祭坛，首当其冲！
基座上那些古老符文瞬间黯淡、崩碎！
整个祭坛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裂开无数道巨大的缝隙，无数金属碎块和晶石结构剥落、湮灭！
那祭坛顶端的混沌能量漩涡，更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扭曲、震荡，变得极不稳定！
门缝之后，那双冰冷的金色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波动！
显然，它未曾料到，在这被它视为“下界苗圃”的地方，竟能迸发出如此程度、足以威胁到它这一丝投影的力量！
纯白星辰光柱与金色手指虚影在无声中疯狂角力！
星辰光柱不断被消耗，变得纤细，但那金色手指虚影也同样变得模糊、透明！
最终，嘭！！！
一声犹如开天辟地般的巨响，震撼了整个遗弃之地！
纯白星辰光柱与金色手指虚影，同时耗尽能量，彻底湮灭，同归于尽！
爆炸产生的恐怖能量乱流，如同脱缰的太古凶兽，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冲击席卷！
林默首当其冲，即便有星砦之力远程护持，依旧被这股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
撞穿了数十块悬浮的星辰碎片，才勉强稳住身形，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但他根本顾不上自身伤势，目光死死盯着爆炸中心。
只见那祭坛顶端的混沌漩涡，因这恐怖的冲击而变得极度不稳定，光芒明灭不定，旋转紊乱。
漩涡深处，那道裂开一丝缝隙的门户虚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门后那双金色的眼眸，冰冷地看了林默一眼。
那目光中，不再仅仅是漠然，更增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似是审视，又似是标记。
随即，那眼眸缓缓闭上，隐没于门后的无尽黑暗之中。
那道细微的门缝，也耗尽了力量，缓缓弥合、消失。
混沌漩涡的旋转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是其散发出的金光黯淡了许多，那股冰冷的意志也似乎陷入了沉寂。
一切都好像未曾发生。
但下方那摇摇欲坠的巨型祭坛，以及这片被彻底清空的巨大空域，无声地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恐怖交锋！
林默悬浮于虚空之中，剧烈地喘息着，擦去嘴角的血迹，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若非关键时刻不惜代价催动星砦全部力量，发出那至强一击，此刻他早已化为尘埃！
那门户之后的存在，其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仅仅是一丝投影，一缕意念，一根手指虚影，便需要他倾尽星砦之力才能勉强抵挡！
更高世界……强者……
林默眼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光芒与斗志！
调息片刻，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目光再次落向那沉寂的祭坛漩涡。
虽然危险，但这扇门，以及门后的世界，无疑指向了更广阔的天地，更强大的力量层次！
而这时，林默忽然心有所感，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只见他之前因抵抗漩涡吸力而一直紧握的掌心之中，那枚在古荒坊市购得的、毫不起眼的灰白玉简，此刻正散发出温润柔和的光芒。
表面那层伪装早已在方才的能量冲击中彻底消散，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玉质，以及一道道自行流转的古老金色符文！
这些符文，与那祭坛上的符文、以及“源引”的符文似是而非，更显得中正平和，蕴含着一种滋养万物、承载一切的韵味。
方才那门户之后冰冷意志的冲击，以及星砦至强星力的灌注，竟阴差阳错地，彻底激活了这枚一直沉寂的玉简！
一股信息流自玉简中涌入林默脑海。
并非功法，也非秘术，而是一幅残缺的星图。
或者说，是一幅标注着数个特殊节点、以及一种奇异能量流动路径的脉络图。
这些节点之中，有一个赫然与他此刻所在的位置，隐隐重合！
林默福至心灵，猛地抬头，再次看向那祭坛。
难道……这祭坛，并不仅仅是那“圣门”的入口，同时也是一个坐标？一个节点？
而手中的玉简，便是揭示其另一种用途的钥匙？
林默再次靠近那残破的祭坛，依照脑海中那幅奇异脉络图的指引，将激活后的玉简，轻轻按在了祭坛基座上，恰好能与玉简上某个符文吻合的凹陷处。
嗡——！
玉简上的金色符文瞬间亮起，如同活过来般流入祭坛之中。
整座祭坛猛地一震，竟然奇迹般地暂时稳定了下来。
那些断裂的地方，被玉简中流出的、充满生机的金色能量暂时连接、修复。
祭坛顶端，那混沌漩涡再次出现变化。
但其旋转的方向，似乎……逆转了？
不再是向内吞噬，而是……向外散发！
一股中正平和，与之前那冰冷金辉意志截然不同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自逆转的漩涡中心缓缓流淌而出，萦绕在林默周围。
这股能量一出现，便主动融入林默体内，迅速滋养修复着他方才受损的经脉与神魂，其效果之神奇，远超任何灵丹妙药！
林默沐浴在这股温和的能量之中，伤势飞速好转，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果然！
这祭坛绝非单一用途！
那“圣门”之后的存在，将其视为通道和工具。
但这玉简所揭示的，或许是上古星裔，或者另一批存在，留下的另一种馈赠。
或者说，是一条隐藏的退路。
林默仔细感受着这股能量，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关于这片遗弃之地古老历史的记忆碎片……
就在他沉浸于这意外发现之时。
极远处，那些之前被星砦恐怖一击以及后续冲击波惊走的修士，以及更多被此地惊天动地能量波动吸引而来的窥探者，此刻正惊疑不定地望向这片刚刚经历过大战的空域，望向那残破祭坛上散发出的温和金光，以及金光中那道黑衣身影。
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更深的敬畏、好奇，以及蠢蠢欲动的贪婪。
毕竟，方才那毁天灭地的交锋他们看不懂，但这股精纯温和、一看便是大补之物的能量流，他们却感受得清清楚楚！
林默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远处那些若隐若现的身影，眼神再次变得冰冷。
刚刚驱散了虎狼，似乎又引来了新的鬣狗。
这遗弃之地的人心，果然从未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