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的金色法旨仍在燃烧，将整片星域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法旨上的文字是由三千大道法则凝聚而成，此刻正一个接一个地化作金色火雨坠落，在虚空中划出绚烂而致命的轨迹。
老不死的身影早已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只余下那张写着“小心影子”的符纸灰烬，在虚空中打着旋儿飘落。
符纸燃烧后的灰烬呈现出诡异的青铜色，每一粒尘埃都在自行旋转，就像有生命般抗拒着虚空的吞噬。
林默负手而立，青衫在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
他的身形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巍峨如山的感觉，就像站在那里就能撑起整片苍穹。
眉心的火焰印记明灭不定，时而化作青莲绽放，时而凝为古塔形态，每一次变化都引得周围大道法则随之震颤。
“都出来吧。”林默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层层虚空，连那些正在坠落的金色火雨都为之一滞，“躲躲藏藏，也配称万界强者？”
像是回应他的挑衅，正东方的空间突然裂开一道万丈裂缝。
九条燃烧着紫色道火的蛟龙拉着一架青铜战车碾碎虚空而来，车轮滚动间迸溅出的火星竟化作无数小型世界，又在瞬息间湮灭。
战车上站着一名身披玄甲的神将，甲胄上每一片鳞甲都刻录着一种防御大阵，组合起来足有十二万九千六百种变化。
手中长戟缠绕着七条不同颜色的天道锁链，神将头盔下的双眼射出实质性的金光，目光所及之处，虚空都为之凝固。
“玄甲界，镇界神将楚山河，奉盟主令取你性命！”
几乎在同一时刻，西北方向飘来一片猩红血海。
那血海并非液体，而是由无数细小的诅咒符文组成，发出刺耳的尖啸。
海中沉浮着数不清的骸骨，上面都插着一柄造型诡异的兵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诅咒气息。
刃口处不断滴落黑色液体，每一滴落下都会腐蚀出一方小型黑洞。
血海中央盘坐着一名枯瘦老者，皮肤上布满血色纹路，仔细看去竟是无数缩小版的怨魂在挣扎。
老者头顶悬浮着三颗不断哀嚎的骷髅，七窍中都喷吐着不同颜色的毒火，将周围虚空烧灼出永久性的伤痕。
“血狱老魔特来取源界坐标。”老者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听得人毛骨悚然。
随着他开口，血海中浮起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齐声重复着“源界坐标”四个字，形成令人发狂的精神污染。
西南方向则升起三十六座白骨祭坛，每座祭坛都是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具金仙骸骨堆砌而成，关节处还残留着未干涸的道血。
祭坛顶端站着身穿灰色长袍的祭司，长袍下摆无风自动，隐约可见内里并非双腿，而是两条不断扭动的灰色雾蟒。
祭司手中摇动着人皮制成的幡旗，旗面上用金仙之血绘制的符文正在蠕动，像活物般爬行重组。
随着咒语吟唱，祭坛之间开始形成某种古老的因果杀阵。
虚空中浮现出三十六条血色锁链，每一条都连接着林默与一座祭坛。
锁链上不断浮现林默过往战斗的画面，好似要将他的存在从因果层面彻底抹除。
林默目光扫过这些威震万界的强者，脸上不见丝毫惧色。
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十二道颜色各异的火焰在指尖流转。
\"要战便战，何必聒噪？\"林默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敌人心头一颤。
最先出手的是血狱老魔。
他狞笑着掐诀，干枯的手指在胸前结出一个诡异法印。
血海中突然伸出千万只鬼手，每只手上都握着一件沾染过不朽之血的凶兵。
鬼手组成天罗地网，封死了林默所有退路。
\"血狱囚天！\"老魔厉喝一声，千万凶兵同时绽放毁灭光芒。
林默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青色火焰轻轻一弹。
火焰离手后迎风便长，在空中化作十二朵道劫青莲。
那些凶兵触碰到莲花的瞬间，竟如冰雪遇阳般消融。
更可怕的是，消融的轨迹逆着因果线回溯，血海中顿时响起无数凄厉惨叫。
那些凶兵曾经杀死的亡魂，全部在血狱老魔体内复苏反噬！
“啊！这是...往生劫火？！”老魔浑身冒出青烟，原本干瘪的身体突然膨胀起来，皮肤下好似有无数东西在蠕动。
老魔当机立断，右手化作血刃斩断自己左臂，还未落地就爆裂开来，释放出千万道怨魂。
此时楚山河的战车已冲到百丈之内。
九条紫焰蛟龙同时喷吐龙息，足以焚毁大界的烈焰将虚空都烧得扭曲。
林默终于动了，向前踏出一步，脚下浮现十二层青铜台阶。
那台阶看似实体，实则是由十二种不同的时间流速构成，每一步都踏在不同的时间维度上。
第一步踏下，紫焰倒卷。
第二步踏下，蛟龙哀鸣。
第三步踏下，战车崩解。
当第七步落下时，楚山河的玄甲已经布满裂纹。
这位号称肉身不朽的镇界神将惊恐发现，自己苦修百万年的不灭金身，正在从最基础的法则层面瓦解！
铠甲上的阵纹一个接一个熄灭，就像被某种更高位阶的力量强行抹除。
“不...这不可能！”楚山河试图催动力量抵抗，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林默的第八步悬在半空，忽然转头看向白骨祭坛方向。
三十六名灰袍祭司不知何时已完成献祭，脚下的祭坛组成某种古老杀阵，一道灰蒙蒙的死亡光束正在成型。
那光束看似缓慢，实则已经锁定了林默过去、现在、未来所有时间线上的存在。
“有点意思。”林默收回踏向楚山河的那一步，转而面向祭坛。
悬空的右脚轻轻一跺，虚空中突然响起晨钟暮鼓之声。
“铛——”
钟声荡开时，三十六座祭坛同时凝固。
那些灰袍祭司保持着最后结印的姿势，却像琥珀中的虫子般动弹不得。
仔细看去，他们周围的时间流速被减缓了千万倍，那道死亡光束此刻慢得肉眼可见。
林默好整以暇地走到主祭面前，伸手按在他天灵盖上：“谁派你们来的？”
主祭的瞳孔剧烈收缩，却发不出声音。
林默掌心燃起一缕金色火焰，直接搜魂。
然而就在火焰侵入识海的刹那，主祭体内突然爆发出与太初相似的气息！
“果然。”林默冷笑，及时切断火焰。
主祭的身体瞬间化为飞灰，其余三十五名祭司也同步湮灭。
那道未成型的死亡光束扭曲着化为一只眼睛，深深看了林默一眼才消散。
战场暂时恢复平静。
幸存的楚山河和血狱老魔退到远处，惊疑不定地望着林默。
虚空中的空间裂缝仍在不断开启，但新来的强者都选择观望，没人再敢贸然出手。
林默忽然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在诸多光芒照射下，他的影子本该支离破碎，此刻却异常完整，甚至...在自主移动！
那影子边缘泛起不正常的波纹，如同水面下的掠食者正在悄然靠近。
“终于忍不住了？”
影子突然立起来，化作人形轮廓。
没有五官，但林默能感觉到贪婪的注视。
影子的表面不断浮现出各种痛苦面容，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尖叫。
“交出...坐标...”影子发出沙哑的叠音，“否则...噬魂...”
林默饶有兴趣地打量它：“万噬影魔？不对...这是被太初之力污染过的变种。”
影子突然暴起发难！如液体般包裹住林默全身，无数细小的嘴从内部浮现，开始啃食林默的护体道则。
更可怕的是，这种啃食完全不引发能量波动，外界看来林默就像突然静止了一般。
“滋味如何？”影魔得意地蠕动，“被太初大人改造后，我能吃掉任何形式的...”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它发现林默体内浮现出一座微缩的青铜古塔，塔身刻满比它见过的任何存在都要古老的纹路。
那些纹路正在发光，而它啃食的道则...正在反过来消化它！
影魔惊恐地发现，自己吞噬的力量正在被转化成某种更高级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那座古塔。
“不可能！这是什么...啊！！”影魔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试图分裂逃脱，却发现每一块分裂体都被无形的锁链束缚。
林默的声音在它意识深处响起：“你以为太初为什么不敢亲自出手？”
随着话音落下，青铜塔虚影突然放大，将影魔彻底笼罩。
在一阵刺目的光芒过后，影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一缕混沌气息被古塔吸收。
外界看来，只是影子突然剧烈扭曲，然后“啵”的一声如气泡般破裂。
林默若无其事地活动了下手腕，抬头望向某个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节点：“看够了吗？”
被注视的虚空泛起涟漪，走出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此人手持竹简，腰间悬着七枚颜色各异的玉佩，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在场所有强者都下意识后退。
因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万界盟主最信任的谋士，号称“算尽苍生”的诸葛无咎。
“林道友果然名不虚传。”诸葛无咎拱手微笑，举止优雅得体，“方才那些不过是开胃小菜，盟主托我给您带句话...”
林默突然打断：“太初给了你们什么承诺？”
诸葛无咎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细微变化没逃过林默的眼睛，继续道：“能让万界联盟倾巢而出，甚至不惜动用被太初污染的影魔...看来那个老怪物开价不低啊。”
书生很快恢复从容：“道友说笑了，太初大人只是...”
“大人？”林默嗤笑，“堂堂万界联盟，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走狗？”
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
虚空中顿时响起无数呵斥，那些观望的强者纷纷现出身形。
虽然来自不同世界，此刻却都怒视着林默。
诸葛无咎抬手制止众人，叹气道：“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林道友可认识此物？”
说着，他展开手中竹简，上面浮现一片星图。
星图中央是个缓缓旋转的黑洞，黑围有十二个青铜小塔的虚影环绕。
林默瞳孔骤缩。
竟是十二劫塔的星象图！
“看来是认识了。”诸葛无咎合上竹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太初大人承诺，只要拿到源界坐标，就告诉我们如何掌控劫塔。”
“道友若肯配合...”
“闭嘴！”林默突然暴喝，声浪震碎了附近十几个空间裂缝，“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话音未落，眉心火焰印记剧烈燃烧，十二道流光自天灵飞出，在头顶结成一座完整的青铜古塔虚影。
诸葛无咎脸色大变：“你竟然已经...快退！”
猛地捏碎腰间一枚玉佩，身形瞬间淡化。
但为时已晚。
青铜塔投影缓缓旋转，散发出镇压万古的气息。
所有空间裂缝同时崩塌，那些跨界而来的强者如遭雷击，修为稍弱的直接爆体而亡！
就连楚山河这样的强者也口吐鲜血，玄甲寸寸碎裂。
“告诉太初。”林默的声音在崩溃的虚空中回荡，“想要源界坐标，让他亲自来取！”
当一切平息，战场上只剩林默一人。
正要离开时，林默突然瞥见老不死留下的符纸灰烬。
那些灰烬不知何时组成了一个箭头，指向某个特定方向。
但与之前不同，此刻箭头旁多了几个焦痕形成的字：“塔顶囚徒。”
林默盯着这四个字看了许久，突然挥手打散图案。
朝相反方向踏出一步，却又在半途停住。
沉思片刻后，竟转身朝着箭头所指的星域而去。
“老东西...你最好别骗我。”林默的声音中罕见地带着一丝犹豫。
身影消失前，林默弹指射出一缕道火。
火焰中隐约可见青铜塔顶层的景象。
那道被锁链束缚的身影，此刻正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与林默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