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金光柱中的青铜镜片缓缓旋转，镜面边缘渗出粘稠的暗金液体，每一滴都重若千钧，坠入虚空时竟发出金属撞击般的铮鸣。
不仅如此，更在空中扭曲变形，化作无数条细如发丝的微型锁链，链头生着毒蛇般的獠牙，齿缝间闪烁着诡异的符文。
啃噬维度屏障时，竟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如同在享用某种美味佳肴。
林默的混沌之眼突然刺痛难忍，十重光环同时收缩。
他看见那些獠牙啃噬的轨迹在虚空中留下淡金色的刻痕。
组合起来，赫然与当年初代命主剜目时右眼坠落的路径完全吻合！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条刻痕末端都延伸出一缕暗金丝线，连接着堕劫塔最底层的黑暗渊薮。
“原来剜目不是牺牲......”林默握紧道劫剑横挡胸前，剑格处的古灯印记明灭不定，灯焰中浮现出初代命主模糊的面容，“是封印松动了？”
镜片突然折射出扭曲的画面，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
那些碎片重新组合，显现出一幕被历史掩埋的真相。
初代命主跪在青铜殿前，双手捧着的不是自己的眼睛。而是一盏已经破碎的古灯。
灯嘴处不断渗出暗金液体，在地面蜿蜒流动，最终形成“饲劫”两个古老的文字。
更骇人的是，他身后站着十二位持剑者，每人胸口都插着半截青铜镜片！
那些镜片如同活物般蠕动着，不断从持剑者体内汲取某种银白色的能量。
“因果倒置？”林默眉心星痕突然发烫，一股灼热感直冲识海，“不，这是......”
他猛然意识到，镜片展现的并非过去，而是某个被扭曲的时间支流中发生的场景。
镜片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
无数碎片如暴雨般射向林默，每片都在飞行中不断变幻形态。
时而化作初代之女哀泣的面容，泪珠坠地成冰；
时而变为道劫剑崩解的虚影，碎片中传出剑灵的悲鸣；
最终定格为十二盏青铜古灯组成的杀阵，灯嘴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粘稠的暗金液体。
这些液体所过之处，连虚空都被腐蚀出永久性裂痕，散发出腐朽的金属气息。
光之心在林默胸腔内剧烈搏动，频率越来越快。
纯白净火从每个毛孔中喷涌而出，在周身形成十二重焰环。
暗金液体与净火相撞的瞬间，竟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第一波攻击被挡下时，整座堕劫塔突然剧烈震颤，第一层的地板如同融化的蜡一般透明化，露出下方令人窒息的景象。
那是比虚空更深的黑暗，无数青铜锁链从塔基垂下，每根锁链都拴着一具持剑者尸骸。
这些尸骸虽然早已失去生命，却仍在机械地重复着献祭的动作，将体内残存的初火通过锁链输送到黑暗深处。
而在那无底黑暗的最深处，隐约可见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蠕动，每次呼吸都引得万千锁链铮鸣作响，塔身随之震动。
“这就是饲劫的真相？”林默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混沌之眼倒映出锁链上细微的符文，“用持剑者喂养......”
话音未落，四散的镜片碎片突然在空中重组。
这次凝成的不是兵器，而是一扇仅有巴掌大小的微型青铜门。
门扉上雕刻着十二种不同的劫难景象，从玄冥永冻到归墟湮灭，栩栩如生。
门扉洞开的刹那，黑暗中的庞然大物突然睁开九只眼睛。
每只眼睛的瞳孔都是半枚归墟之握印记！
九道目光交汇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出现蛛网状裂纹。
恐怖的吸力从门内爆发，林默手中的道劫剑突然脱手而出。
剑身在飞行过程中寸寸崩解，化作星火流光，被青铜门吞噬殆尽。
更可怕的是，眉心的星痕齿钥也开始松动，就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要将其生生拔出。
“休想！”
混沌之眼流下两行血泪，泪珠在虚空凝成初代之女的虚影。
她双手结出一个古老的手印，竟从自己半透明的心口抽出一缕苍青火苗，正是当初坠入时间长河的那盏心灯本源！
火苗触及青铜门的瞬间，门框上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同被高温灼烧的瓷器。
“你竟然......”黑暗深处传来闷雷般的低吼，每个音节都震得塔身摇晃，“藏了原初火种......”
门扉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如利箭般倒飞入黑暗，刺得那庞然大物发出震碎维度的咆哮。
林默趁机召回道劫剑残片，却发现每片星火中都缠绕着一丝暗金液体。
这些液体如同活物般蠕动，正在侵蚀剑灵的本质。
剑，已被彻底污染！
“没用的。”初代之女的虚影愈发透明，声音如同风中残烛，“除非......”
她突然扑向林默，残存的灵体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
混沌之眼的第十重光环迸发前所未有的清光，在瞳孔深处映照出一幕被掩盖的真相。
初代命主剜目前夜，曾将一缕纯白净火注入初代之女魂魄，而这缕火苗的源头竟是——
“堕劫塔的......核心？”
林默突然并指如剑，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右眼。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缕苍青火苗缠绕指尖。
这是当初在永霜境取得的第一缕纪元初火，此刻竟与混沌之眼产生共鸣，在掌心凝成一盏虚幻的青铜灯。
灯身上刻着十二幅微缩的星图，正是十二个纪元的宇宙缩影。
“原来你早就埋下了火种。”林默轻语，指尖轻抚灯身。
灯盏倾斜，焰光如瀑流泻。
令人震惊的是，这看似微弱的火苗触及黑暗时，那些拴着尸骸的青铜锁链竟纷纷退避，如同遇到天敌的蛇群。
庞然大物的九只眼睛同时闭合，发出痛苦的低吼，塔身随之震动。
“不对......”林默突然警觉，混沌之眼捕捉到锁链退避时留下的诡异轨迹，“太容易了......”
果然，退避的锁链突然调转方向，全部刺向黑暗深渊底部某具不起眼的持剑者尸骸！
当锁链贯穿那具尸骸的瞬间，整座堕劫塔突然亮起暗金纹路，如同血管般在塔身表面蔓延。
青铜砖块如鳞片般倒竖，露出下面血肉般的暗金材质，塔内顿时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
更骇人的是，那具被锁链选中的尸骸缓缓抬头，露出与林默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这张脸上布满青铜纹路，眉心嵌着完整的归墟之握印记，左眼则是混沌之眼的复刻版。
当它开口时，声音如同千万把锈剑相互摩擦：“终于见面了。”
尸骸的声音在塔内回荡，“破局者。”
林默的混沌之眼突然剧痛难忍。
视线所及之处，虚空开始扭曲折叠，形成无数面青铜镜。
每面镜子都映照出“尸骸林默”不同时期的模样，所有镜像都在证明一件事。
这个被锁链禁锢的“林默”，才是真正的本体！
而站在塔中的林默，不过是某个时间支流产生的幻影。
“因果置换？”林默冷笑，强忍眼中剧痛，“这种把戏......”
“不是置换。”尸骸突然扯断胸前锁链，暗金液体从伤口喷涌而出，“是选择。”
抬手轻触黑暗深渊底部。
暗金液体沸腾翻涌，凝成十二级透明如镜的阶梯延伸至林默脚下。
每级台阶内部都封印着某个纪元的终末景象。
第一级是玄冥界冰川永冻，无数持剑者化为冰雕；第三级是赤炎界焚尽苍穹，连星辰都化为灰烬；第七级......
当林默看向最后一级时，心脏猛然抽紧。
台阶里封印的竟是初代之女！
她被困在时间循环中，不断重复着收集心灯的动作，每次轮回都会遗忘前尘。
初代之女的眼神从希望到绝望，再到麻木，循环往复。
“这才是她真正的宿命。”尸骸林默的青铜面容露出讥讽，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你以为的拯救，不过是把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光之心突然离体飞出。
心脏在阶梯上方悬停，释放出纯净的苍青光芒。
台阶内的初代之女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虚空，嘴唇开合间传递着无声的讯息。
混沌之眼全力运转，林默终于辨认出那几个字：“灯非灯，劫非劫。”
尸骸林默突然暴起发难。
眉心归墟之握大放光明，竟引动林默体内初火紊乱。
十二道锁链从黑暗深渊射出，每根都缠绕着某个纪元的终末道韵，锁链表面浮现出亿万生灵哀嚎的面容，如天罗地网般笼罩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林默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竟主动踏上第一级台阶！
靴底触及镜面的刹那，玄冥界的极寒之气顺着经脉逆流而上。
林默的睫毛瞬间结满冰霜，呼吸间喷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冰晶。
但与此同时，半数袭来的锁链也被极寒之气冻结，停滞在半空中。
尸骸林默露出惊容，青铜面庞出现裂纹：“你竟然......”
“既然你说这是选择。”林默连续踏出七步，每一步都引发一个纪元的共鸣，“那我就选给你看。”
第七步落下时，永霜境的时之沙逆流而上，将另外五道锁链凝固在时光琥珀中。
尸骸林默疯狂挣扎，却无法阻止林默迈向最后一级台阶。
“住手！”它突然撕开自己胸膛，掏出一团蠕动的暗金液体，“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毁了所有纪元初火！”
液体中沉浮着十二枚火种，正是维系道劫宇宙的本源。
林默停在最后一级台阶前，与台阶内初代之女的虚影四目相对。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
双手捧起一盏虚幻的心灯，灯焰中映照出无数个轮回中的相遇与别离：“记住了……”
灯焰暴涨，映照出林默穿越十二纪元时点燃的每一盏心灯。
无数微弱的星火从各个维度汇聚而来，在尸骸林默头顶形成璀璨星河。
星光中浮现出无数持剑者的面容，他们虽然身处不同纪元，却都在此刻产生了共鸣。
“......灯火不灭，希望永存。”
星河倾泻而下。
暗金液体中的火种突然躁动不安，挣脱束缚飞向林默。
尸骸林默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青铜身躯寸寸龟裂，露出内部蠕动的暗金核心。
那竟是一枚残缺的青铜镜片，镜面上刻着与塔顶“饲劫者”完全相同的符文！
“原来你才是......”林默接住飞来的十二枚火种，感受着它们在掌心跃动的温度，“被饲养的劫！”
镜片疯狂震颤，突然调转方向射向黑暗深处的庞然大物。
当两者接触的刹那，整座堕劫塔突然活了过来。
塔身扭曲蠕动，砖块重组为鳞甲，观测之眼的残骸化作瞳孔，最终凝成一条横跨维度的青铜巨蛇！
蛇身上的每片鳞甲都刻着一个持剑者的名字，不断发出无声的哀嚎。
蛇首高高昂起，九只眼睛同时睁开。
每只眼睛的瞳孔都是半枚归墟之握，而额心处镶嵌的，赫然是那块“饲劫者”镜片！
“现在......”巨蛇口吐人言，声音如同千万个纪元叠加在一起，“让我们开始真正的饲劫仪式......”
蛇信吞吐间，被锁链禁锢的“尸骸林默”突然融化，化作暗金洪流注入蛇瞳。
巨蛇的气息节节攀升，连周围虚空都开始崩塌。
林默脚下的台阶寸寸碎裂，眼看就要坠入黑暗深渊。
“跳下去！”初代之女的声音从最后一级台阶内传出，带着决绝，“渊底有初代留下的......”
台阶彻底粉碎。
林默坠向黑暗的瞬间，光之心突然迸发前所未有的光芒。
纯白净火与十二枚初火火种融合，在他手中凝成一柄似剑非剑、似灯非灯的光刃。
刃身上流转着十二纪元的兴衰更替，每一次闪烁都映照出一个文明的诞生与毁灭。
“原来如此。”光刃刺入巨蛇逆鳞的刹那，林默终于明悟，混沌之眼倒映出整个道劫宇宙的真相，“这才是真正的......”
“葬劫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