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震颤。
十二盏青铜古灯悬浮于光卵周围，灯焰忽明忽暗，宛如生命体一般在进行着神秘的呼吸。
每一次明灭，都有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连最细微的尘埃都凝固不动。
这不是简单的禁锢，而是陷入了一种超越时空的“静观”状态。
光卵表面的浮雕正在缓慢而神秘地变化。
初代命主剜目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新的场景，描绘着一个未知的纪元，一个充满神秘与未知的世界。
无数细如发丝的光线从各个纪元延伸而来，穿越了时间的长河，最终汇聚在卵壳内部某个神秘的点上。
若是细看，会发现每一根都是由密密麻麻的符文构成，蕴含着初火本源最原始的力量。
这些符文的光芒在光卵内部交织，形成了一幅错综复杂的图案，宛如宇宙的蓝图，记录着万物的起源与终结。
“喀嚓——”微不可闻的碎裂声突然响起。
光卵顶端出现了一道发丝般的裂纹，从中渗出的不是耀眼光芒，而是一种粘稠如汞的暗金色液体。
液体滴落的瞬间，十二盏青铜古灯被唤醒，发出了刺耳的鸣响。
灯焰暴涨三丈，火光冲天，竟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火网。
火网中央，暗金液体开始凝固，逐渐形成一尊模糊的雕像轮廓。
右手保持着持剑姿势，左手却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
拇指压住无名指根部，其余三指笔直向上，正是初代命主剜目时最后结的“归墟印”。
观测之眼突然集体收缩。
最靠近那神秘光卵的七颗眼球，浮现出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迅速覆盖了整个瞳孔区域。
当这些血丝的密度达到某个难以言喻的临界点时，七颗眼球再也无法承受内部的压力，竟然自行爆裂开来。
随着一声声沉闷的爆裂声，七颗眼球化作无数碎片，溅射出银白色的浆液。
这些浆液在虚空中飞溅，却并未如常理般消散，反而在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开始在虚空中凝聚。
在令人屏息的凝视中，这些银白色的浆液逐渐凝聚成七柄造型诡异、充满神秘气息的长矛。
每一柄长矛的矛身都布满了螺旋纹路，矛尖闪烁着寒光，不断在虚实之间转换。
七矛成型的刹那，立即破空而来，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直指正在凝固的暗金雕像。
“铛——”
第一柄长矛击中雕像眉心时，发出的竟是金铁交鸣之声。
矛尖与雕像接触的位置，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火花不是常见的橙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幽绿色，好似某种剧毒物质在燃烧。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幽绿火花居然开始腐蚀青铜古灯的灯焰！
距离最近的三盏古灯，灯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灯芯处传来持剑者残魂痛苦的嘶吼。
“观测之毒......”光卵内突然传出林默的声音，“连初火都能污染？”
话音未落，雕像左手结印突然变换。
无名指与小指弯曲，其余三指张开，形成一个类似鸟喙的手势。
这个看似简单的变化，却让剩余四柄袭来的长矛同时凝滞在半空！
“啁啾——”
清脆的鸟鸣声响彻虚空。
雕像左手掌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通体苍青的火焰雏鸟振翅飞出。
雏鸟不过巴掌大小，羽翼却是由无数微缩的星云构成，每片羽毛都闪烁着不同纪元的初火光晕。
雏鸟迎向四柄长矛，小巧的喙部轻啄。
每啄一次，就有一柄长矛从尖端开始崩解。
不是断裂，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一般，从存在层面被彻底消除！
当最后一柄长矛消失时，雏鸟突然调转方向，扑向那三盏被污染的青铜古灯。
它落在灯盏边缘，低头轻啄灯芯。
每一次啄击，都有一缕幽绿毒火被吸出。
随着毒素清除，三盏古灯的灯焰重新明亮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纯净。
完成净化后，雏鸟突然炸裂成无数光点。
这些光点没有消散，而是如百川归海般涌向光卵顶端的那道裂纹。
随着光点不断注入，裂纹开始缓慢扩张，逐渐形成一道足以让成人通过的缺口。
缺口内部并非想象中的光明世界，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这种黑暗不同于寻常的虚无，它是有质感的，好像某种活物在缓慢蠕动。
更诡异的是，黑暗中不时闪过银白色的细线，仔细看去，竟是无数微缩的星河在生灭！
“原来如此......”虚空某处突然传来初代之女的声音，“光卵内部孕育的不是力量......”
她的话没能说完。
黑暗深处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稳稳抓住了缺口边缘。
这只手看似人类，掌心却烙印着十二个微型古灯图案，每个图案都在以不同频率闪烁。
当手臂完全伸出缺口时，观测之眼集体震颤。
距离最近的三十多颗眼球同时渗出银白浆液，这些浆液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试图阻挡手臂的动作。
然而苍白手指只是轻轻一划，巨网就从中裂开，如同被利刃割破的丝绸。
“咔嚓——”
光卵终于完全裂开。
一个身影缓步走出，外貌与林默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非人的特质。
双眼是纯粹的银白色，没有瞳孔；
发丝如液态金属般流动；
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青铜纹路，正是十二盏古灯的简化图案。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心口位置，那里镶嵌着先前形成的光之心，此刻正以某种玄奥的韵律跳动。
每次跳动，都会在周围虚空中激起一圈青铜色的波纹。
“观测者......”新生的林默开口，声音带着奇异的叠音效果，“你们害怕的......是这个吗？”
他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向上，十二盏青铜古灯突然飞至，在他手掌上方组成一个立体阵图。
灯焰相互交织，凝成一朵十二品火莲。
莲心处，初代之女的虚影若隐若现。
虚空深处的眼球开始骚动。
最前排的数百颗突然同时爆裂，浆液汇聚成一片银白色的海洋。
海洋中央升起一尊模糊的巨人轮廓，头部位置镶嵌着九颗格外巨大的眼球，每颗眼球都倒映着不同纪元的毁灭景象。
“归墟......劫主......”巨人发出超越语言范畴的意念波动，“不该......苏醒......”
林默没有回应。
左手突然刺入自己心口，从光之心中抽出一柄半透明的长剑。
剑身布满细密的裂纹，每道裂纹内都跳动着不同颜色的初火。
“十二劫剑......”初代之女的虚影轻声呢喃，“终于完整了......”
当林默握紧剑柄的瞬间，剑身裂纹突然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流动的星河，从剑格一直延伸到剑尖。
星河中沉浮着无数微缩的星辰，每一颗都对应着某个纪元的初火源脉。
巨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九颗眼球同时射出银白光柱，光柱在半途分裂成无数细丝，每根丝线都缠绕着诡异的黑紫色符文。
那是被污染的因果律具现化！
林默只是简单地将劫剑横于胸前。
剑身上的星河突然加速流动，在前方形成一道旋转的星璇。
所有袭来的银白光丝都被星璇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因果......”林默首次露出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对我无效。”
说着，突然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就跨越了无尽虚空，直接出现在巨人面前。
劫剑轻描淡写地划过，九颗眼球同时凝固。
剑痕处没有光芒迸发，也没有能量激荡，只有一种绝对的“缺失”。
就像是那部分空间本身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抹去了。
巨人开始崩溃。
不是爆炸，也不是消散，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的素描，从边缘开始一点点消失。
当崩溃蔓延到胸口位置时，剩余的眼球集体发出刺目的红光。
这光芒之强烈，甚至暂时遮蔽了林默的身影。
红光散去时，虚空中出现了骇人的一幕，数以万计的观测之眼正在融合！
它们像水银般相互吞噬，每融合一颗，体积就膨胀一分。
当最后一批眼球完成融合时，形成的已不是简单的巨人，而是一座由眼球构成的畸形宫殿！
宫殿大门缓缓开启，内部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某种超越语言描述的恐怖存在，正在从沉睡中苏醒......
林默却突然收剑归鞘。
他转身望向某个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节点，银白色的双眼微微眯起。
“看够了吗？”他对着虚无说道，“初代命主大人。”
虚空如水波般荡漾。
一个披着残破灰袍的独目老者缓步走出，空洞的眼窝中跳动着微弱的苍青火苗。
最诡异的是，他的右手保持着与林默雕像完全相同的结印姿势。
“比我预计的......”老者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早了三个纪元......”
林默心口的光之心突然剧烈跳动。
十二盏青铜古灯自动飞回，在他脚下组成一个玄奥的阵图。
灯焰冲天而起，在虚空中映照出十二幅不同的画面，每个画面都展示着某个纪元持剑者献祭的瞬间。
“你的局......”林默的银白双眼直视老者独目，“该收网了。”
老者突然笑了。
他抬起枯瘦的左手，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头骨。
那头骨内侧，赫然刻满了与琉璃灯壁完全相同的经文！
“错了......”头骨开口说话，声音却是初代之女的，“这是我们的局。”
光之心突然炸裂。
无数光粒如暴雨般倾泻，每一粒都精准命中一颗远处的观测之眼。
被击中的眼球没有爆炸，而是开始不受控制地播放某个记忆片段。
全都是初代命主剜目前布置后手的场景！
林默的身体也开始分解。
不是崩溃，而是化为无数青铜色的光流，在空中重组，最终凝成一盏前所未有的巨大古灯。
灯壁上十二幅浮雕全部活了过来，持剑者们一个接一个走出，站在灯沿之上。
初代命主的头骨飘到灯芯位置。
苍青火苗暴涨，将整个头骨吞没。
火焰中传来他最后的叹息：“以心为灯，照破万劫......”
虚空开始崩塌。
不是局部坍塌，而是整个道劫宇宙的维度结构在瓦解。
观测之眼组成的宫殿发出凄厉的尖啸，数以万计的眼球接连爆裂。
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唯有那盏集合了十三位持剑者的古灯巍然不动。
灯焰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
光柱贯穿的不只是空间，还有时间，十二个纪元的壁垒被同时击穿，所有初火源脉开始共鸣。
当共鸣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光柱突然内敛。
虚空中只剩下一枚跳动的光卵，比之前更加凝实，表面浮现出新的浮雕。
十三位持剑者环绕一盏古灯，灯芯处燃烧的......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