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止低着声音开口，像是在问沈遇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语气却不是疑问句。
靠在沙发上的沈遇殊身子一僵。
他沉默地盯着顾行止。
顾行止也垂着目光看了沈遇殊很久，他没有动作，似乎在等沈遇殊回答，又似乎在平复心情。
他胸膛起伏着，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压下刚才的情绪。
“你要把我……关起来么？”顾行止重复了一遍沈遇殊说过的话，只不过这次语气带上了一点疑问，似乎在思考这个“关起来”到底是什么含义。
看着眼前人的身形越来越僵，顾行止突然笑了笑。
不像刚才的冷淡，顾行止这次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平常的状态，笑起来眉眼弯弯，眸光潋滟。
他突然极快地弯腰在沈遇殊的眼角亲了一下，又极快地直起身子，动作有些调侃又有些孩子气。
顾行止没等沈遇殊开口，又说：“准备什么时候关？”
沈遇殊呆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听到顾行止这句话，眸色暗了暗。
“唔……绑手还是绑脚腕啊。”顾行止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那个词的含义，然后认真的看向沈遇殊，模样倒像是真的虚心求教，“小沈总？”
沈遇殊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要命，喉结徒劳地上下滚动了一圈，然后哑着嗓音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词。
“……嗯。”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顾行止的喉结，在那个凸起周围轻轻摩挲了一下，感受到眼前这人身子突然颤了颤，这才心情极好地开了口：“铐这里。”
顾行止差点支撑不住自己，连忙伸出一只手抵住沙发靠背，这才没有直接倒在沈遇殊身上，但依旧感觉自己浑身有点麻。
沈遇殊没有在这里多说的意思，摸了摸他的喉结就放了手，坐直身子，搂住顾行止的肩膀，轻声开口。
“……带你回家？”
轻飘飘的四个字好似千斤重，砸在顾行止的心里，让顾行止失神了好久。
不知道是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亦或是五分钟十分钟，沈遇殊依旧轻轻环着他，认真看顾行止，等着他的回答。
“……好。”
沈遇殊抬着眼看了顾行止半晌，然后伸手，轻轻擦掉了顾行止眼角还挂着的泪，站起身。
他眼帘低垂，看向顾行止，伸出手。
顾行止眨了眨眼，也伸手，将自己的手搭在沈遇殊的手心，下一刻被稳稳握住。
沈遇殊将他拉起来，带着他往外走。
他应该是开车来的，不过车子大概停在了别墅门外，走进来的步伐又快，出了点汗。
沈遇殊随意扯了扯衣领，让自己冷静一点，带着顾行止往外走，帮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等顾行止坐上去之后才上了驾驶座。
车子开到一半，沈遇殊眼神突然往右边瞥了一下，出声淡淡问：“在电话里喊你，为什么不回。”
顾行止一愣，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沈遇殊没什么表情的眼睛，突然有些没来由的心虚：“……没听到。”
恰巧前方是个红绿灯，车子慢慢停下，沈遇殊转过头，静静地看他，没有开口。
顾行止的手指蜷了蜷，然后也抬头直视着沈遇殊。
刚才在客厅的时候，顾行止记得沈遇殊在电话那头喊过他两次，但是他当时状态实在是不好，怕一出口就露馅。
他不想让沈遇殊担心，所以干脆没应他。
没想到沈遇殊还是赶过来了。
顾行止看了沈遇殊一会儿，然后伸手挑了挑他的下巴，心里突然感觉有股气堵着，一种情绪上不去也下不来，卡在喉咙里，让他突然升起一股子难堪来。
他家庭稀碎，上次顾夏国的那件事情已经让沈遇殊见识过了，这次不想再让沈遇殊看到了。
可是他显然是低估了沈遇殊。
“不太体面吧。”顾行止诚实开口，“不想让你参与进来。”
因为他觉得，一切糟糕的事情都该和沈遇殊无关。
沈遇殊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蓦然收紧，然后眉头拧起，浅色的瞳孔显得有些深沉。
红灯数字跳到一，黄灯亮了起来。
沈遇殊转过脸，看向车前的路，踩下油门继续开车。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已经开始慢慢变少了，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开了一段路。此时宿舍门禁时间也到了，沈遇殊一言不发地将车子开到就近的酒店旁，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来。
顾行止也沉默了一路。
他拿不准沈遇殊的态度，看到少年的沉默就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他害怕沈遇殊介意他那狼狈的身世，同时又近乎自虐的想着，也好，不喜欢也没有关系。
顾行止指甲掐住手心，等沈遇殊一停车就想开门下去，却被沈遇殊一手拽了回来。
他一下子没控制住，差点一脑袋栽在沈遇殊的身上。
沈遇殊拉他的那一下大概是带着怒气的，力气不小，因此顾行止没有半点反抗能力，下意识地伸手在身后撑了一下。
顾行止很明显的感觉到沈遇殊的身子狠狠一顿。
紧接着，顾行止意识到自己的手放在哪儿的时候，也狠狠一顿。
他触电般弹起身子，脑门差点撞到了后视镜。
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紧接着沈遇殊伸出一只手搂住他的腰，一只手按在后视镜上，让顾行止结结实实地撞在他手上。
“真说不下去了……”沈遇殊的声音沙哑，藏着难以掩饰的欲丨色，喉结很明显的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单手捏住顾行止的下巴，强迫顾行止抬起头来，然后低下了头。
沈遇殊的攻势有些猛烈，而顾行止刚才本来就压抑着一口气没有吐出来，没多久眼尾就有些红，靠在沈遇殊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遇殊才慢慢松开了钳制着顾行止下巴的那只手。
顾行止喘息有些急，坐直身子。
沈遇殊抿唇，唇上闪着水光，一双凤眼认真的看着顾行止，带着欲望。
顾行止被这目光烫到，慌忙地移开视线，嘴角抿得很直，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沈遇殊才淡淡开口：“先下车吧。”
顾行止逃难般打开车门下了车。
沈遇殊也很快打开驾驶座的门下来了，将车门反锁，两步走到顾行止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看了顾行止很久很久，才开口问：“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顾行止猛然抬起头看向沈遇殊。